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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坤所道的,不管是大赦还是朔方,他都要得到,他要一跃而起!得到他的生存空间!!

行至大鼎之前,谢辞垂眸,单膝跪了下去。

“臣,谢辞,叩见陛下!”

他一字一句,道。

老皇帝哼笑一声,“臣?”

他不无讽刺。

老皇帝笑声一收,倏地坐直,他冷冷道:“谢辞,给朕一个不杀你必要理由,不然明年今日,即是你的死忌!”

庞淮带着人一直跟在他身后,老皇帝瞥庞淮一眼,“锵”一声长剑出鞘,架在谢辞的颈项之上,锋锐无比的剑刃一碰,脖颈的表皮已经无声划开。

凛冽杀机,沉沉灭顶压下!

谢辞倏地抬起眼睛,这个赤金得刺目的庞大宫殿,他上下喉结滚动片刻,“就凭,李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郑守芳!”

“而我不会。”

他哑声,一字一句道。

眼前的老皇帝,瞎眼瘫痪,高居其上,这个金碧辉煌的庞大宫室内犹如压抑着一头凶戾野兽,压抑极了。

仿佛负伤年迈的狮王一般,仍咆哮着要扑出去,凶戾地将他的敌人撕成碎片,

李弈。

这世上除了寥寥几人,没有任何人能让谢辞衷心信任。

但让谢辞坚信的是利益,李弈等待已多年,如今他安排诸多心腹正以灵云宿定四州副将为跳板,进入北军之中。

所以他坚信,李弈必然是会给他留下一线余地的。

李弈保证自己过关的前提下,走的必然是寻常路线,譬如,如何剑指蔺国丈暗戕冯坤。

所以谢辞想要活下去,必须与之相反,不走寻常路!

郑守芳之前,老皇帝不是没有试过其他人,但都一一折戟沉沙,要么很快就被冯坤蔺国丈联手打沉,甚至有走不到一个回合的,要么后来直接被冯蔺二人逼得自戕了。

否则,老皇帝就不会选中郑守芳,而后立即注意到更如狼似虎的谢辞李弈。

可以这么说,老皇帝现在甚至已经不在意是否忠心,他在意的是否有足够的能耐,能有横冲直撞撕开如今胶着不动的局势。

这才是老皇帝这十四天里尚未口谕赐死谢辞的真相原因。

一个李弈,未必够用的。

谢辞一字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守芳甚至在场,正一身皱褶的杏色圆领袍垂首立在玉阶之下。他本来是跪着辩解,求皇帝宽恕的,皇帝不置可否,谢辞到了之后,皇帝冷冷吩咐他起,他爬起来站到御案下,抬头冷眼盯着谢辞。

谢辞倏地抬眼,死死盯着郑守芳,双目喷火一般刺向对方。

——忠孝礼法深入骨髓,如今谢辞虽暗生怨愤,只是却未曾有过清晰的弑君之念。

对于皇座上的老皇帝,他是思绪翻滚如潮压抑愤懑的。

但对于郑守芳,却是杀机无限难以遏制的!

他沙哑,一字一句:“臣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郑守芳死!”

郑守芳陡然色变,“你!”

“下去。”

皇帝突然道。

然而正是这种戛然而止在郑守芳身上没有再往上去的恨意和杀机,却一下子让老皇帝最后拿定了主意。

郑守芳胀红脸,“……是。”

他不得不退下。

等郑守芳离去之后,老皇帝终于坐直了,他撑着御案俯身,居高临下盯着谢辞,他道:“很好。”

那道苍老的沙哑声音冷冷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

“你说得倒也不错,朕同意了。”

暮鼓晨钟,振聋发聩,覆盖在头顶的死亡阴霾,“铛——”终于彻底消散。

……

谢辞自皇宫出来,回到客店之后,已经是第十五天的清晨。

顾莞等待了足足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顾莞不但得稳住自己,她还得以最沉着最笃定的姿态告诉所有人,谢辞可以的。

让大家坚持住,不要乱。

她自己更不能乱。

一个混乱的大后方,是对谢辞极不利的,他们一定得有条不紊。

顾莞甚至安排人往北地送了信,做了种种的安排。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的。

她当初给的期限,是半个月,因为她兼修过心理学,半个月怎么也会出结果的,这种局势下,不可能继续拖下去。

谢辞要么回来,如冯坤所料得到他想要的,华丽登上中都这个血腥大舞台。

要么,……

但顾莞再怎样稳住自己,告诉自己要笃信谢辞的男主光环,夜深人静,一种说不出口的隐忧如影随形。

已经第十五天了。

其实随着后来几天一直没有消息,她心里反而一松。

因为没有消息即是最好的消息。

证明谢辞真的还有机会!老皇帝必然在权衡和观察谢辞。

相信,谢辞也必定已经想明白了。

只有有机会,她就相信谢辞能挺过去!

他会竭尽他的一切优势和能力的。

未知才是可怕,反而有了一条路,哪怕这是一条惊险无比的路,也让他有了目标和竭力前进的方向。

顾莞就是给秦瑛他们这样分析的。

今天是第十五天了,顾莞昨晚一夜无眠,一大早就披衣下了大堂了。

破晓的天光还未至,一眨眼已经深秋了,夜雨淅淅沥沥,天明才渐渐小了下来,老板娘已经回来了,在柜台后打瞌睡,门板半开了,冷冷的秋风一阵阵灌进来。

顾莞独自坐在门边的方桌边,转动手中的茶杯,她想过很多很多东西,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答应他,同样是雨季,那张雨雾纷飞进檐下的朦胧的纯挚少年面庞在眼前闪现。

谢辞变了很多很多,他不能不变。

但待她的一颗真挚心。

却从来未曾改变。

到了第十五天,她都有些绷不住了,天光渐渐微明,官道已经不断有人车冒雨经过了。

她忍不住想,万一……

若她早点答应了他,那是不是……就会让他无憾。

顾莞正这样胡思乱想着,那个纯挚得清浅墨痕的山水画的少年,正逆着昏黄灯光向她行来,和她并肩坐在屋檐下给脚淋雨,给她递过来一个满满肉馅的大包子。

她有些怔忪,忽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沿着官道逆行而来,蓑披掠风而动的细微声音。

顾莞被惊动,霍站起身抬头望去。

只见渐亮的天光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个头戴斗篷身穿蓑披,碎发湿透凌乱,脸上胡子拉碴的黑甲年轻男子正站在店门的檐下。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斗笠上,他一身落拓,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但一双眼睛,却沉毅幽亮。

那轮廓瞳纹,一如初见时如夜放蔷薇花一靡丽瑰艳的漂亮。

“……谢辞?”

顾莞睁大眼睛,谢辞!真的是谢辞!

什么叫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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