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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贵如朗日入怀的英武青年男子,他眺望远处青山如黛,平静地感慨:“是这样的了,和光同尘,逆水行舟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弈早已在特使行辕进出多时了,他这次是来带谢辞去拜见冯坤的。

踏入行辕大门一步,就意味着,正式效命于权宦冯坤之手下了。

谢辞垂了垂眼睑,抬起之后,琉璃冷色的黑眸已不见一丝情绪,他淡淡说:“你说的,我都知道。”

……

快步行至中军最后的行辕之前,两人翻身下马。

持刀禁军林立,李弈与门禁的禁军校尉互相抱拳,抱拳微笑:“我与谢四来拜见冯相。”

门后不远站了一名蓝衣小太监,李弈也客气微一抱拳,小太监转身往里面去了。

行辕内铺了厚厚的猩猩绒红地毯,脚步落地无声,鎏金鹤嘴香炉里徐徐吐出香息,驱走了仅剩的战场污秽味道。

冯坤昨夜睡得晚,正端坐上首太师椅在假寐,小太监轻手轻脚入内,等待片刻,才轻声禀报。

冯坤一袭赤红麒麟袍,脚踏描金皂底黑靴,缓缓睁开一双丹凤眼,眼尾斜挑备显凌厉,五官却极白皙阴柔,他淡淡挑眉:“哦,谢辞来了?”

他接过青花茶盏,挑了挑唇:“叫进来罢。”

肃肃风过,呼啸凌然,帐篷禁军,眼前的这一切,是那样的既熟悉又陌生。

小太监没多久就回来并引路。

谢辞抬起眼睫,一步一步往里走,入目是猩红的绒面地毯,他的浑身血液,不可自控地往上冲。

他抬起眼睛,最终行至行辕大帐之前,帐帘掀起通风,里面偌大又亮堂,布置一如中都的华丽屋宇,徐徐香息自帐门溢散而出。

谢辞原该辨得出这是什么香,他曾经甚了解这些,但那些闲逸的年少时光早已经距他一辈子那么远,谢辞根本没有思绪分辨这是什么香。

他静静站着。

行辕大帐之内,牡丹红地毯的尽头,两把檀木太师椅的右侧上首,端坐着火红麒麟袍目带审视的掌印权宦冯坤。

谢辞一步一步走进去,终于来冯坤的面前。

眼前一刹闪过很多很多的东西,最终谢辞没有任何迟疑,一撩铠甲,“啪”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抱拳,暗哑铿声:“谢辞见过冯相!”

“很好。”

冯坤点点头。

他尚算满意,没有犹豫迟疑,没有那些所谓的气节和被羞辱的扭捏,冯坤抬眉:“你果然比你的父兄要识相多了。”

谢辞心内一绞溏淉篜里,一刹捏紧了拳。

有些沙哑磁性微带一丝宦官特有的尖,冯坤的声音如他的相貌一般,阴柔锋锐,雌雄莫辨。

冯坤俯身,伸手抬起谢辞的下巴,这是极年轻英俊又沉沉如渊极坚毅的一张脸,他俯身上前,那双阴柔凌厉的丹凤目近在咫尺:“你是不是谢辞,并不重要。”

是不是逃犯身份,不重要,冯坤并不在意这一点,“只要你替我好好办事,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谢辞现在最迫在眉睫的,大概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真身份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父兄生前最厌恶痛恨的权党首宦冯坤,朱红的麒麟袍如火刺痛的他的眼睛,馥郁醇厚的熏香他曾经因为这是冯坤至爱而厌恶半眼不看,此时此刻,却是那么浓郁又清晰的浸透他的五官全身。

走到这一刻,跪在这里,才发现每一息每一瞬和每一句话,都比自己想象中要不容易,但谢辞紧紧攒着拳,他哑声:“我要谢家脱罪,我要当回谢辞,名正言顺领军,我要朔方!”

朔方,包括了灵云定宿及大半个清水平原这一大片区域,连姑臧山和归夷州也囊括在内了。

从前有朔方都护府,但后来和李淳和谢信衷都认为北地越来越繁华,各个都护府管辖之地太大了,先后上书,最后才切割成如今的各州和各普通大小都护府的状态。

谢家卫回来之后,谢家暗中的一些产业也回归谢辞之手,秦显他们也如臂使指,但谢辞昨夜才骤然发现,他甚至一直都没能给顾莞铸一件合适的新甲。

新甲不难,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留意这件事,是因为他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属于他的地盘。

谢辞抛开一切,他要在这个污浊横流的世间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就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势,他得将整个朔方名正言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唯有这样,才能将灵州至归夷都全部覆盖在内。

但这一霎心血上涌,内里情绪剧烈的翻涌让他双目泛起一种赤色的红。

但他一字一句,哑声把这句话说完。

冯坤微微一怔,挑眉,朔方大都护?他这是要一手推翻了他父亲几经不易才最终上书促成的局面吗?

冯坤不禁哈哈大笑:“好!你很好啊!”

他不怕谢辞提要求,他就怕这些人没所求,有渴求可是好事,有渴求才会全力以赴为他驱使。

很好,真的非常好!

眼前的谢辞,比冯坤想象中还要让他满意太多了,一席话落下,可真是好极了!

冯坤笑声一收,俯身,一双斜挑的丹凤目凌厉又危险,艳丽到了极致,他冷冷道:“你要当回谢辞,没问题;你要朔方,我也可以设法给你。”

“但是,谢辞,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冯坤不再废话,招手,让谢辞两人站起来,他吩咐:“让秦显的儿子继续当黑甲少将,待以后时机成熟,再道你是秦显义子,把战功接回来。”

这个非常简单。

到时想让谢辞当上这个朔方大都护,操作顺利成章,战功不缺,只有谢辞的前期表现让他足够满意。

短短时日,冯坤已经将所有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至于你和李弈,准备一下,调防回京。”

冯坤转过身,日光自大敞的帐门投在赤红牡丹绒地毯上,他艳丽双目一片凌然,目光自谢辞脸上移到李弈身上,居高临下,“谢辞有的,你也不会缺。”

谢辞和李弈“啪”一声单膝跪地:“愿为冯相效犬马之劳!”

……

中午离开督军行辕,天色已经阴下来了,呼呼的风声一下大了起来,卷起沙土碎石。

谢辞骑着快马,铠甲如铸铁般冷硬,他那双漆黑琉璃珠般的瞳仁泛着冷冷的色泽,在谢云等人无声的簇拥之下,快马驰进东营内门。

秦显陈晏苏桢等人早已得了讯,侯在大校场上,一时之间,目泛泪花。

尤其秦显,如今身体及不上从前太多,一时之间,捶胸顿足,嚎哭:“都怪我,都怪我!!”

是他拖的后腿。

众人一时悲戚又愤慨,那日卢信义所言,他们都在场,秦显甚至请求谢辞把那个黄铜信筒给他看过。

他在谢信衷身边这么多年,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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