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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的幻听，他吓得止住了哭声，却依旧听到了那种仿佛从空中传来的属于别人的呼吸声。林安晗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曾经在曼黎岛的树林里听到过这种声音，他那时以为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但现在没有树林。

“呼、呼……”

那呼吸声似乎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林安晗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只是幻听，他脖颈僵硬着缓缓抬起脸，正对上一张似乎扒着天空的缝隙向下贪婪地注视着的巨大的脸。

第53章 【end】

林安晗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有一个巨人撕开了天幕正向下看着他。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离奇，也实在是超出了林安晗的理解范围，他吓得一时间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林安晗软着身子瘫坐在小船上，小船又漂浮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而对这巨人而言，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海似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因为天幕上的脸实在太大，林安晗甚至不能完整地看清巨人的长相。

巨人幽蓝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安晗，祂用手将天空的缝隙撕得更大，然后从中伸出手来，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林安晗的小船。林安晗看见巨人的嘴像山谷一样裂开，这之后他却没有听见巨人说话的声音……不，应该说巨人的声音以一种异于科学常理的方式像实在之物一样直接进入了他的脑子。

林安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声音，像是黏糊糊的泥浆，又像是海水拂过肌肤，但他理解了巨人的意思，祂在呼唤林安晗：“亲爱的……”祂将食指指腹摆在林安晗的小船前，似乎是想要林安晗走到祂的指腹上。

林安晗无法辨认这张因为过于巨大而在人类眼中有些变形的面孔，但他熟悉巨人的声音，也熟悉巨人说话的方式。他在那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以至于有一种世界观被拧碎的迷惘感。

林安晗站在小船上，他仰着脸却没能看见天空中不见踪影的灰白圆月，又在低下头时看见不知何时砸落在船板上、因为他站起来的动作而摇动摆晃着最终落入海水中逐渐沉没的莹白圆石——和当初尤厄拉送给他照明的石头一模一样。

林安晗在海面上孤独漂浮着的小船上站了一会儿，几息后才在巨人的催促下驱动着有些僵直的身子爬上了巨人的指腹。

林安晗像一只小蚂蚁一样被巨人用食指指腹稳稳举了起来，他的视野突然拔高，小船米粒一样消失在海洋中。林安晗再一次转过眼时，便看见了如同一片落叶般漂浮在海面上的小岛。

那是曼黎岛。

林安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尤厄拉一直说他回不去了：曼黎岛是神明为他建造的游戏场，怪物是可以消耗的玩具，而林安晗永远也无法逃离这片海。

巨人的手指稳稳托着林安晗移动着，却没有将林安晗再一次送入曼黎岛上。祂随手将曼黎岛揉在手心捏碎了，又翻过手将小岛的碎屑扔进了海水中。这之后祂才托着林安晗将手从撕开的天幕中收了回来，林安晗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曾经是自己的“天空”的东西：不过是玻璃一样的透明薄壳。只是这壳子太大、太大，大到林安晗以为那是一片天空。

林安晗来到了玻璃壳之外的世界，他抬起眼看见了熟悉的纯白宫殿，他被巨人放在了雪白的神座之上，紧挨着神像的尾巴。这之后祂像是思索了片刻，用手指在于祂而言玩偶大小的雪白的神像上轻轻点了一下，林安晗尚未反应过来祂做了什么，身侧的神像便像是被人泼了墨一般染上颜色，这之后更是像活过来了那样开始摆起尾巴。

巨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林安晗吓得想从神座上爬下去，但在那之前他已经被活过来的神像用手指捏住提在了半空。

神像盯着半空中悬着腿惊慌乱踢的林安晗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古怪贪婪的笑容，祂用手指小心地撕掉了林安晗的衣服，接着伸出巨大的舌重重舔过了林安晗。

林安晗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似的，浑身浸在咸湿的海腥味中愣愣着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他呆呆愣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惊恐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这之后便被神像提着塞进了大张的口中。

林安晗感觉自己被濡湿软糯的舌头包住了，他拼命想要往外爬，也只堪堪让自己把头露在外面。

林安晗被神像怪物般的舌包裹舔舐过身体的每一寸，他在要被吞吃入腹的恐慌中大声尖叫起来：“尤厄拉、尤厄拉！”

神像不舍地反复舔舐着林安晗，片刻后还是张开嘴让浑身无力发着抖的林安晗从口中滑落落入祂的手心。祂捧着林安晗递到自己视线相平的位置，半眯着眼盯着浑身湿漉漉的林安晗，祂用嘴唇推着林安晗的腹部，张开了口吐出了林安晗熟悉的声音：“亲爱的……”

林安晗趴在神像的手掌上发着抖，他喘息着抬起一点眼，对上紧贴着自己的巨脸半晌才开口：“尤厄拉……这是真正的你吗？”

神像镶嵌在眼白中的幽蓝眼瞳微微挪动了一点，这让祂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诡谲：“这是过去人类为我建造的神像……或许这样的身体更符合你的审美？”

林安晗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神像离得太近，他甚至不能完整看清神像的长相，自然无法评判神像的美丑。

半晌后他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一般疲累又惶恐地开口：“我回不去了，对吗？”他有些茫然地抬着脸，“为什么是我呢？”

神像似蛇又类鱼的尾盘旋着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一直黏在林安晗的身上，吐出非人的言语。他的声音暧昧又黏腻：“因为你爱我，我也爱你。我邀请你来我的领域，而你接受了。”

尤厄拉的身份是一个介于真假之间的鱼饵，引诱林安晗来到游戏场一样的曼黎岛。一座虚幻捏造的小岛，既是神明的礼物，也是神明的试探：祂用扭曲的方式表达着自己贪婪的爱，也疑惑自己的爱人心中是否和祂一样拥有着同等重量的爱……如果林安晗喜欢上任何一个曼黎岛上的玩具，那么他就将自己变成玩具的模样迎合林安晗。

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海洋的神明看着自己手心的爱人，虚伪又贪婪地开口：“亲爱的，你不用担心，我还是你的尤厄拉。”祂尾巴的尾端在地上轻轻拍打着，“或者，我也可以变成其他你喜欢的模样……阿德莱德？尤里西斯？噢，都可以的，我永远满足你的需求。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我。”

林安晗翻过身仰着脸，试图从面前这张畸大的面孔上看出尤厄拉的影子，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同时林安晗心中惶恐又畏惧，他不住地疑惑着：他要抛弃人类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