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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地映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颓丧两个大字。

惊诧在瞬间流过四肢百骸,林瑜从床上爬起来,绝望地发现整间屋里都被白迟川用镜子围起来了,从每一个角度清晰地反射他自己的相貌。

昨天到底还是惹着白迟川了,他不愿意看白迟川,白迟川就将房间裹上镜子,这样他不管看向哪个角度,看的都是他白迟川。

十分荒诞,但以林瑜经历的漫长折磨来说他居然完全能够理解白迟川的脑回路,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心酸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白迟川没过多久就推着餐车过来,让林瑜自己挑喜欢的吃。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连个午饭都能做上满满两层,而林瑜撑死也就扒两碗饭。他们谁都没提镜子的事,林瑜默默地拿碗盛饭夹菜,白迟川就站在他对面,眼都不眨地看着他吃饭。

林瑜对这种程度的视奸习以为常,容忍度高到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只是他觉得白迟川今天的脸色有些诡异的红,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果然吃到一半,白迟川就表情痛苦地蹲下来捂着肚子,过了一会儿直接奔着浴室跑去,没多久就听见剧烈的呕吐声。林瑜顿了顿筷子,若无其事地又吃了小半碗,等到浴室里面出现了哗哗的水声,他才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踹开了浴室的门。

他看见白迟川跪坐在地上扒着马桶咳得声嘶力竭,还打开了一旁盥洗台的龙头里水流开到最大以掩盖他的声音。好像感应到他的视线,白迟川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他,一双眼睛红肿得像金鱼,整张脸咳得全无血色。

白迟川缓慢地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撑着抽水马桶的边缘站起身来,扶着墙慢慢往外走。他径直路过林瑜的身边,林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干什么?”

白迟川的声音带着唾液的粘连,听起来嘶哑又虚弱:“吃饭。”

林瑜脸色铁青:“你还吃得下去?”

他掌心里手可盈握的那只手腕是这样无力,白迟川宛若一只用丝线牵住的风筝,站在空气中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跌倒。

但是白迟川的表情不是这样的。他那张苍白的嘴唇微咧着,看起来似笑似哭,灯泡似红肿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在浴室暖黄色的浴霸下折射出某种疯狂又可怜的气质。

“你说什么我都会做的。”他低声说,“我想要哥哥喜欢我。”

林瑜静静地看着他,自以为早已麻木的心竟然又泛起一丝极浅的疼。

白迟川是他的弟弟,他们在一起笑过闹过,见证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少年时光。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当亲兄弟一样疼爱的弟弟站在他的面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林瑜不禁想起他自杀的那一天,白迟川跪坐在他的床前哭到头发散乱,近乎癫狂的样子。他的表情是这么悲怆,仿佛即将死去的人不是林瑜,而是他自己。

死亡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意识开始逐渐涣散,生前经历的所有喜悦与痛苦都在眼前一一浮现,最后化为苍茫的虚无。在眼球还起作用的最后几秒,林瑜看见白迟川举起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对准了自己。

他毫不怀疑白迟川爱他,尽管他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爱情的种子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发芽的,又可能是白迟川藏得太好,或者是他的直男雷达自动屏蔽了白迟川向他发射的爱心泡泡。白迟川的爱情对他而言实在过于炽烈,狂热到伤害了他,也将自己放在火焰的中心炙烤。

可是白迟川是他的弟弟,他再怎么恨他,又如何能不心疼。

他们之间的互相折磨已经太痛苦,这一世他想救自己,也想救白迟川。

趁现在白迟川还没疯到无可救药,他也许还有机会把他带回阳光下。

思及至此,林瑜叹了口气,将白迟川的头按在龙头下让他漱口,然后拽着白迟川来到餐车旁,取了个干净的碗给他盛了半碗红枣薏仁粥。

“喝了。”林瑜将碗塞在他手里,强硬地说,“我看着你喝。”

白迟川愣愣地看着他,极度的喜悦慢慢从他眼底涌上来,仿佛濒死的人找到了绿洲。他一把抓住勺子,颤巍巍地舀了粥就往自己嘴里塞,力度之大总让林瑜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喉咙捅穿。林瑜也没去多管他,他看着白迟川狼吞虎咽地将那半碗粥刮得连碗壁都干干净净,在他想去自己盛下一碗的时候伸手拦住了他。

“过两个小时让厨房再给你做新的。”林瑜淡淡地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随手抄起旁边看了一小半的国富论放在腿上,“少量多餐懂吗?”

白迟川可能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嗯嗯地点头,谨慎地贴着林瑜的大腿外侧坐下,忐忑的表情仿佛谁家刚见人的小姑娘。

林瑜一边翻页一边和他搭话,意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他再吐出来:“为什么会吐?”

“药。”白迟川捂着翻腾的胃,仄仄道,“医生说我吃了药才能来见你。”

“你吃什么药?”

“安…抗抑郁的。”

林瑜翻页的手顿住了,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怕惊到一只兔子:“你爸…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白迟川抽抽鼻子,声音听起来落寞又委屈:“嗯,他不让我去找你。”

“还有呢?他有没有打你?”

“他不打我。”白迟川顺势往他身上贴了贴,干瘪的身体紧紧挨着林瑜的后背,不知满足地攫取林瑜身上的热量,“他不让我出去…我讨厌他。哥,我好想你。”

是我们的错,林瑜想,不该让迟川回白家的。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谁都阻拦不了他的亲生父亲带他回家,更何况是那么大一笔财产等着他去继承。林瑜知道迟川不愿意走,他那个时候也舍不得迟川,是他妈妈把他带到屋子里,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不要让迟川长大后恨他。

巨额的财富触手可得,上流社会与无限可能性的世界,不是远比一间百平米的房子与平庸的市立高中好得多?迟川命里可以往上走,他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不能把他硬生生拽下来。

谁又能想到白迟川的执念这么深?林瑜的手指胡乱地翻着书页,将他尘封许多年的少年记忆翻出来擦干净灰尘,试图寻找昔日遗落的某些痕迹。

他们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去山上与公园池塘里捉天牛与蝌蚪,在盛夏的午后躲在屋檐下共同分享同一支冰棒。月深露重的秋日里他们一人拿着一把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白雪纷飞的冬日里他们蹲在院子里一起堆钢铁侠的雪人。那个时候林瑜疯狂迷恋铁人,迟川喜欢美国队长,他俩为了堆哪个超级英雄差点打起来。最后总是迟川先妥协,主动从储物间里扒了一罐子装修剩下的红油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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