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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提出问题,是堵住她话头最好的办法。

夏晴哽咽说:“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谢究白通话完,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她本来想回去看看,但又怕被监控拍到,到时候她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

好在她手机连接了监控器,能看到视频画面——

地被被染得绯红,谢二冬躺在地上闭着眼没动,他似乎曾试图爬出房间,去客厅拿他的手机,但显然失败了。

夏晴知道谢二冬没死,因为她盯着监控看了十分钟,发觉男人抽搐了好几下。

她想让谢二冬死,但又想到自己未来漫长的人生。

她大学念的名牌学校,家里那么穷都供着她过来了,好不容易毕业了,前途一片大好,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夏晴没有问自己怕不怕坐牢,她问的是自己能不能背负上一条人命去过一辈子,以后她总会往前走,万一将来在她幸福的那天,午夜梦回却想起自己的手沾染过鲜血……

那种窒息和恶心的感觉,最终让她放弃了杀死谢二冬的念头。

夏晴:“我正要打急救电话。”

现在打的话,最近的一家医院也要十来分钟才能赶到,到时候谢二冬还能不能喘气,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她已经尽可能地善良了。

电话这头,宴辞的表情古怪了下。

谢二冬更是蹙了下眉,这姑娘还是太善良了。

宴辞:“那你打完急救电话,准备怎么做。”

夏晴沉默了下:“去自首。”

这半个小时,她着魔一样盯着监控里谢二冬半死不活的样子,无数次想弄死那个人。

但是不甘啊,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没必要为了一个畜生,让自己变得污浊不堪。

而且凭着现在的证据,也足以把谢二冬送进监狱了。那种贪婪的人,让他去蹲监狱,比让他死了还煎熬。

宴辞嗯了声:“也好,你别怕,这都是他应得的。”

夏晴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宴辞平静地收起手机。

屋里沉寂片刻后,他很自然地说:“到时间点了,今天谢叔叔要按腿吗,明天我学校有课,可能回不来。”

谢究白懒洋洋地靠回床头,朝他一扬下巴:“按。”

宴辞浅笑,从书包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

谢究白就半阖着眼看他动作,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戴手套。”

宴辞坐下,掀开被子,又撩起他的裤腿:“我手上茧太多,怕谢叔叔觉得不舒服。”

谢究白:“为什么有茧。”

他知道宴辞以前过得很辛苦,但在酒吧当服务员,手应该不会生茧,总不能是学习学的吧。

宴辞缓缓说:“之前,在地下拳场打工,当过一阵陪拳。”

而陪拳要求身体素质过硬,否则就是送死,所以他每天都会锻炼和举铁,茧就是那时磨出来的。

谢究白眯起眼:“陪拳?”

宴辞垂眼:“嗯。就是专门给有钱人当活人沙包,陪他们练习拳击,还有武术。”

他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刚开始时,我什么也不会,就站在那儿挨打,经常一天下来,浑身的伤痕,晚上疼得睡不着。”

谢究白不是个容易共情的人,但听到他这些话,看着少年尚且青涩的脸,心里徒然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

他不自觉问:“一天?陪拳每天要工作很久吗?”

宴辞浅笑,清俊的侧脸在灯光下温柔又让人怜惜:“看雇主的情况,有些雇主练半个小时就走了。”

“有些能打一整天拳,有些属于心理上有点问题,看陪拳被打得越狠、越惨,他越高兴,所以会故意凌虐。”

“有次我被打掉了两颗牙,还有次被踩碎了手骨,还好他赔钱了,不然我都没办法去医院治好。”

他像是说着别人的经历,语气始终平静,手下的动作也很稳。

但第一次知道这些的谢究白,却听得心惊,眉头要蹙不蹙,喉咙滚动都变得艰涩。

以前他只是从书里知道,宴辞过得很不好,但那些不好没有具体出来,所以他没有感觉。

现在这样直白地面对这些,主人公还就坐在他面前,不急不缓地给他呈现自己的苦难,谢究白顿时体会到了那种实感。

或许,那种让他发堵,说不出来的感觉,还叫做心疼。

谢究白:“陪拳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换份工作呢。”

宴辞摇摇头,按摩的手从男人的小腿,移到了大腿。

他看着手下白皙如玉的的肌肤,还有缠绕延伸的青色血管,眸色变得深邃。

宴辞软着嗓音说:“当时我在谢家打碎了一个花瓶,不,应该说是管家先生不小心打碎的,他怕被追责,就推到了我身上。”

“叫我补上花瓶的钱,否则就把我赶出谢家。”

谢究白想起了,在他跟徐瑾订婚宴的前一天,容清推他出去散步,正好看到宴辞在被管家欺负。

那个管家确实是会仗着自己手里的权利,欺负人的。

谢究白面色冷了些。

宴辞继续说:“花瓶是明朝的古董,太贵了,我赔不起,只能去当陪拳。当时我才十六岁。”

谢究白不说话了。

刚好按摩结束,宴辞留恋地帮他把裤腿扯下来,又摘掉手套:“谢叔叔不要难过,我现在很好。”

谢究白复杂地看着他,最终张了张嘴:“过来。”

宴辞便乖顺地俯下身,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盛着碎月,漂亮得一塌糊涂。

谢究白伸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软发,半晌才收回手:“好了,出去吧。”

宴辞嗯了声,离开了房间。

等关上门,他嘴角缓缓扬起。

他看出来了,谢究白在心疼他。

之前男人看着他被别人欺负,也只是饶有兴趣地观战,心情好才帮他撑个腰。

但现在谢究白却开始主动跟他共情,是不是说明,谢究白心里多少接纳了他?开始跟他亲近?

宴辞一想到这个,嘴角都压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夏晴的事儿让他蒙混了过去。

如果谢究白非要看他手机的聊天记录,他可能会直接露馅。

第二天一大早,谢究白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他接起:“喂。”

谢一秋火急火燎:“究白啊!你二叔出事儿了,他被人捅了!”

谢究白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哦,死了没。”

谢一秋:“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来看看他吧。”

谢究白闭上眼:“火化的时候再叫我。”

谢一秋:“……你这孩子,他好歹是你的长辈,看他一眼很难吗。”

谢究白顿了下,突然睁开眼:“我去。”

他得去看看谢二冬到底是死是活,用不用他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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