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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凌疑坐在床边,眼底有不明显的青黑,他张开五指想要握住徐应白的手,但最后迟疑了一会儿,重重吐了一口气,将手收了回去。

另一边,谢静微窝成一团睡着,眼角还挂着泪。

他守到后面,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付凌疑拿了张毯子把人裹成粽子挪到了卧房里面的躺椅上。

付凌疑心乱如麻,心绪不知道飘浮在哪,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另一边,徐应白半梦半醒的意识正游离着。

他觉得头疼得厉害,身上也疼,骨骼仿佛被人打碎又重组,每一块都摇摇欲坠。

天光刺眼,身上剧痛,徐应白分不清今夕何夕,却记得自己的奏折还没批完。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有模模糊糊的人影,熟悉得很,还没等看清,帘布被人猛地放下,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

徐应白一头雾水,这是强迫他休息么?

“咳、我的……”徐应白声音轻得快听不见,“……我的奏折呢?”

“别批了……”付凌疑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休息,我帮你批。”

熟悉的话语响在耳边,徐应白冷哼了一声,疲累的精神和身体让他的眼皮不自觉合上:“不行,你的字太难看了……去同阿珩要份字帖吧……”

话音落下,徐应白重新陷入了沉睡。

付凌疑却如遭雷击,神情空白,僵在了原地。

第21章 真假

付凌疑幼时并不喜欢读书写字,兴许是生在武将家中的缘故,他偏爱舞刀弄枪,比同龄孩子更能闹腾。

比他大八岁的兄长付凌云性子却和调皮的弟弟南辕北辙,稳重又懂事,并且十分有兄长的责任心。但在让付凌疑好好坐在桌案前读书写字这件事上还是屡遭挫败。

等到付凌疑九岁,飞来横祸,付家一朝寂灭,付凌疑在兄长和府兵的保护下仓惶出逃,最后兄长被杀,府兵也陆陆续续丢了性命。最后付凌疑彻底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就再不会有人教他读书写字了。

因此前世付凌疑一手毛笔字写得惨不忍睹,跟野鸡扒拉似的,难看得要命,一向写字被徐应白嫌弃的谢静微用毛笔一甩出来的字都比付凌疑写的好看。

起先也没人注意这件事。

毕竟付凌疑只要听话,会杀人就好,付凌疑也觉得徐应白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其他的指望。

再加上前世的付凌疑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去练字,在他看来,拿刀利落地杀人放火比拿笔端端正正地写字容易。

直到南渡时,徐应白被累病了。

当时的魏璋什么琐事都推给徐应白,徐应白顶着顾命大臣的名号,又不能不干,再者徐应白当时是真的放心不下来朝堂政事和百姓,因而事事亲力亲为。

那日批奏折,付凌疑眼睁睁看着徐应白咳了血,整个人跟断线的风筝似的往下倒。

赶来诊治的陈岁说徐应白是旧疾在身,又劳力伤心,一下子将身上的病全扯了出来。

那时付凌疑已经待在徐应白身边两个来月。

一开始,他对徐应白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人是皇帝的走狗,助纣为虐无恶不作,不肯与之为伍。奈何徐应白手里捏着他的小命,再加上南渡之前,留守长安的梅永出城送他们,拜托付凌疑照顾好徐应白——梅永是武安侯旧友,也是付凌疑的恩人。故人嘱托,付凌疑再怎么不愿,也应了下来,等着南渡之事了结就走。

可是两月相处,付凌疑跟在徐应白身后,看着徐应白重病缠身,艰难地在一众朝臣之中周旋,给雪灾旱灾之下的百姓挣一线生机,给那些无故被污蔑的同僚求一条性命。

他不顾皇帝和太后猜忌怀疑的眼神,把年仅十四岁的魏珩护在身后,将自己能教的东西倾囊相授。

他甚至对付凌疑都不错,有什么东西,除了魏珩的份,还会留给付凌疑。

那时付凌疑总觉得……徐应白是不是把他当成和魏珩一样的孩子看了——就是他不太听话。

付凌疑看着徐应白不计结果地做着这些事情。

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挺直地脊背弯折。

除了生病,他几乎没有流露出脆弱的时候。

有时病得厉害了,意识模糊,叫娘亲,叫师父师叔……说自己想回道观了。等病好了,清醒了,却没寄过一封说真话的信,每一张信纸里面写的都是安好勿念。

他明明那样年轻,才二十三岁,同自己一样大。却已经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

明明如果他不管这些,可以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付凌疑记得徐应白曾叹息着对魏珩道:“尘世多艰,不如逍遥于外。”

那你为何不这么做呢,付凌疑心想,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缘由几何,自在人心罢了。

日子久了,付凌疑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心疼起徐应白,到后来,心疼的情感变了一个味,变得甜又苦起来。

他想方设法想让徐应白轻松一点,奈何徐应白并不在意,毕竟那点聊胜于无的轻松,对比徐应白背负的苦与难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几乎感觉不到。

那次批奏折累到咳血,付凌疑照顾了人一整晚,结果徐应白刚醒,就伸手同他要奏折。

付凌疑气急败坏,同徐应白说自己帮他批奏折。

那会儿徐应白也是累到迷糊了,竟然也应了,看过奏折之后就口述让付凌疑写。

付凌疑记得那小山堆一样的奏折批了一个早上才批完。结果徐应白捡起批完的奏折一看,上面的蓝批字跟狗爬似的,没点猜字蒙字的水平还真看不懂。

徐应白无奈叹气,当即勒令付凌疑练字,还让付凌疑去同魏珩拿了本字帖。

付凌疑怕他气着,不敢不练。曾经被付家几代人追着读书写字都誓死不从的小公子,那段却时间天天抱着字帖毛笔,没事了就练几笔,练完了还要给徐应白检查,没写好还要和魏珩一样被打板子,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练。

就这样练了几个月,勉强把字练得能看了。

然后,徐应白死了。

这下真的没人再管束付凌疑了。

在徐应白死的第四个月,付凌疑到过徐应白从小长大的玄妙观,在道观烧毁的残骸里面找到了几页抄写的,残缺不全的道经,是徐应白的字迹。

那几页纸压在木板下面,在火烧风吹雨淋下保住了几行字

字迹很工整,应该是少年时的徐应白写的,结构同后来的徐应白写的字有些许不同,风骨却是相当的,很容易就被付凌疑认了出来。

他临了很久那些字,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几页被烧得残缺又泛黄的纸张,妄图留下一些徐应白的印记。但是后来,一场暴雨,这几张脆弱的纸被浇得稀烂,墨迹晕染,糊成一团,什么也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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