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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达木交过手,那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把乌厥弯刀,在战场上就像年轻的狼王,连斩几位大将的脑袋,鹰一般的双目让人胆战心惊。
“徐卿!”魏璋声泪俱下,“除你之外,朕还能把兵马教给谁呢?”
“乌厥来势汹汹,”房如意捏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提溜着转了一圈,“陛下!不如我们先退兵南渡以存实力……”
侍立在魏璋一旁的刘莽也道:“房大人所言有理。”
魏璋没说话,涕泪横流地看着房如意和刘莽。
徐应白的目光在这三个人之间溜了一圈,觉得有些可笑,上一世这三人就提前说好,向自己与忠义侯萧陆施压,魏璋哭天喊地,房如意和刘莽以兵权,政权、嘉裕和河西百姓施压,逼得徐应白不得不同意南渡。
现今又是如此。
徐应白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魏璋道:“朕觉得南渡不失为一策。”
“陛下不可!!!”忠义侯萧陆怒目圆睁,“言南渡者可斩矣!”
“一但退兵南渡……嘉裕至长安一带无异于拱手让人!若突厥有亡我之心,中原陷矣!千万百姓何去何从啊!”
房如意不悦道:“忠义侯这说得是什么话,南渡自然是为了陛下的安全!怎么能说是把中原拱手让人呢?”
“再说中原一带,齐王宁王可守矣!”
萧陆喝道:“齐、宁二王何时听从陛下征召!”
此言一出,徐应白眉头皱了皱,果不其然见到魏璋黑成锅底的脸和阴狠的眼神,房如意哎呦了一声:“忠义侯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谁敢不听陛下的征召呢?”
这话里话外扣给忠义侯萧陆的罪名就大了,什么忤逆陛下,污人谋反都可安上,更何况还下的还是魏璋的面子。
“萧侯爷言辞失当!”徐应白抢在魏璋开口前道,“陛下,微臣请陛下杖责忠义侯十五。”
众人惊讶地朝徐应白看过来,徐应白岿然不动。
上一世萧陆就因祸从口出被魏璋治罪了,那时徐应白不在场,这会儿在场只能竭尽所能地给萧陆和魏璋找台阶下。
魏璋恶狠狠瞪了萧陆一眼:“再罚俸半年!”
“陛下仁慈,”徐应白看了一眼忠义侯,朗声道,“侯爷,谢恩吧。”
萧陆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朝廷政斗有时就在三言两语之间,他向来直言不讳,却忘了面前这位陛下是听不得真话的主。
上次这样和魏璋说话的直臣,坟头草都两个人高了!
众人在议事殿议了半日,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魏璋看向旁边站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刘听玄,殷切道:“刘卿,你觉得呢?”
一行人都往边角那站着的刘听玄看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任钦天监监正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他本是南海真人的弟子,籍籍无名,不知吹了哪家的风,进了钦天监,帮着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解了病痛,又驱掉了太后宫中的邪祟,前几日夜观天象,说陛下有子,没几日,皇后娘娘就诊出了身孕,真可谓玄之又玄。
他还会写颂词,那是烧给仙人的词句,魏璋因此对他极为倚重。
刘听玄跪下回话:“陛下,微臣这几日卜卦,西北战事卦象平和,未见有乱,想来此次乌厥进犯不日将可迎刃而解,陛下不必担忧。”
魏璋闻言稍稍放了心。
刘听玄却没说完。
他迟疑纠结了一会儿,魏璋有些不耐烦:“刘卿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听玄闭了闭眼,心说豁出去了,大声道:“陛下,微臣发现紫薇星暗,副星夺主……恐有人谋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魏璋的脸色尤其难看:“你、你说什么!!!”
房如意清了清嗓子:“刘大人,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等天象,可得看仔细了!”
刘听玄刷的站起来:“大人!如此重要的天象,微臣怎敢有所疏漏?微臣敢以性命担保星象如此!”
一旁侍奉的刘莽给脸色青黑的魏璋奉了一杯茶。
魏璋接过杯子就往阶下摔去。哐当一声巨响!
瓷器炸裂茶水飞溅,所有人都跪下来大声叫道:“陛下息怒啊!”
只有徐应白站着没动,他脊背挺直,茶水沾湿了他的衣摆。
“陛下是真龙天子,”徐应白朗声道,“不必惧怕魑魅魍魉。”
魏璋脸色稍霁:“徐卿说的是。”
“现今当务之急,还是嘉裕防卫,忠义侯所言非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南渡,”徐应白说,“微臣虽是带病之身,但仍有一战之力,若陛下不嫌弃,微臣自请为主帅,对抗阿古达木。”
“至于南渡一事……”徐应白道,“房相也言之有理……”
“若是微臣不敌……陛下也得早做打算。”
房如意和刘莽闻言向徐应白投去惊异一眼。
他们原以为最不可能支持南渡的便是徐应白。还商量了好几种说辞,准备逼徐应白就范,如今竟是如此简单,刚一说,徐应白便应下来了。
魏璋向来是个多疑的人,闻言也看向徐应白,眸色不定。
但如今除却徐应白,确实没人能与阿古达木相匹敌,魏璋指尖戳着椅子的扶手,压下眼底的狐疑之色:“那便由徐卿领兵,五日后前往嘉峪关,南渡一事便交由丞相与司礼监刘莽准备。”
众人下跪领旨,出门时已经是傍晚。
雪又开始下起来,整个大晋皇宫银装素裹,徐应白走下台阶时,跟着的宫人给他递上了厚厚的狐裘,又给他打了把伞,刘听玄穿着道袍从他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徐应白拉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吐出一口白气,对刘听玄点了点头。
刘听玄仿佛被刺了一般,匆匆走了。
出了宫门,风刮得有点大,在门口候着的李筷子连忙从宫人那把徐应白接出来。徐应白面色几乎与风雪同色,指节却是通红的,一看就是冻的。
李筷子担忧道:“公子,外面风大,快走吧。”
徐应白却站着没动,自出了议事殿,他就一直觉得有一道目光不停地追着他,只是在宫内不好四处张望。此时出了宫门,徐应白微微抬眼,琥珀色的眸子清泠泠的,很快就看见不远处的墙上掠过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人步子快得都重影了。
李筷子顺着张望,什么也没看见,十分不解地问:“公子在看些什么?”
徐应白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马车里面燃着梅永送过来的炭火,暖融融的。徐应白便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兜头往马车里面跪着的人身上扔:“胆子不小,进宫作甚,想再杀一次刘莽?”
狐裘里面含着浅淡的兰花香,付凌疑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