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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吏看顾无虞。”

虽然不论是作为晚辈还是下属,他都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但他仍是劝说了一番。

荀晏含糊应道,不置可否,盖是一副平日里的敷衍模样。

冬日动工虽是不大友好,但也不得已,让他全然放手他更是不放心。

大量的徙民,他最担心的并非是粮草问题,而是怕起了疫病。

不巧的是今秋尾巴上落了几场大雨,好巧不巧的把雒阳城年久失修不堪重负的下水道干趴下了。

他只得垂死梦中惊坐起,连夜赶工去疏通下水道。

这年头,即使是曾经最繁华的都城,雒阳的城市排水也是令人发指的

,指秽物直接倒入护城河,门口小水沟扔扔垃圾,荒废了这么些年,指不定里头还飘着一些陈年尸体。

等下水道堵了,上头污水横流,都不需要那万把雒阳新户口做些什么,他已经痛苦面具的看到了瘟疫在向他招手。

他揉了揉失去感觉的手指,未想碰翻了一旁的草垛,听得了一声又轻又哑的惊呼。

数把长戟顿时对住了那儿,拨开草垛,里头躲着的妇人瑟瑟发抖的后退了一些,她看上去算不上年轻,怀中抱着的稚子瘦骨嶙峋,此时正安静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其余人未觉有何不妥,荀缉却不由得挪开了视线。

荀晏怔了一会儿,他眼眸微垂,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妇人不安的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只等到了一片不算暖和的药草清苦味。

大氅落在她身上,遮住了怀中稚子的脑袋,她揪着那黔首穿不得的厚实面料,一时有些茫然。

那青年人只是叹了口气,声音如他的样貌一般淡而温和。

“此皆晏之过。”

正逢外头捞人的车驾已至,他匆匆嘱咐了亲信好生安置便离去了。

冒着风雨刚扶着了车辕,车厢内的人就暴躁的一把拽着他给他拖了进来,劈头盖脸的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人一顿狂rua。

太多年没有遭受过这等待遇,荀晏着实懵了好一会儿,他挣扎着探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四兄那张格外和善的脸。

他忍不住想着,分明四兄面对别人时都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高冷美男子,怎么一对着他就得变成暴躁老哥的?

小时候欺负他,长大了还是欺负他?

荀谌看着他这副德性就忍不住横眉竖眼。

“荀中丞莫不是不知晓自己什么身体?”他阴阳怪气的怼道,“怎么不让身边护卫爱护一下百姓?”

他虽未看到全部,但一眼也能猜出究竟如何,尤其是他深知自家堂弟本质上心软得不行。

荀晏被兄长暖和的外衣裹住,一边瑟瑟发抖往里头缩,一边不忘呛声道:“就我一人身上未湿,友若莫非看不见?”

他跑得贼拉快,后面几个人都没他跑得快,可不是就他身上没怎么被雨淋,他总不能给人身上盖一件湿衣裳吧



荀友若被他气笑了,他反问道:“你不是自幼便善观天象吗?怎么?没看着今儿有雨?”

荀晏觉得冤枉无比。

“天气预报都有不准的时候,”他嚷嚷着,“你不如去寻几个道人来算——”

“阿嚏——”

他连打了三个喷嚏,这回算是真的消停了,有气无力窝在车厢角落里,彻底失去了梦想。

“染了风寒难受的还是你。”

荀谌忍不住说着,心下却不怎么好受。

他方从许都过来,先是遇上了那杜先生,得了已然痊愈的答案后便心情甚好,赶着来接人,这一打眼他便寻思着杜先生这痊愈究竟几个意思。

反正他瞧着不像是痊愈的样子。

荀晏有些回避这个问题,他蹭了蹭有些发红的鼻尖,瓮声瓮气问道:“兄长来了多久了?”

他在雒阳城里挖出了一屋子幸存典籍,威震许都。

……好吧夸张了些,但起码许都的士人圈子全盯了过来。

毕竟这年头典籍还是珍惜的,一把火烧了可能就全没了,从此世上再无流传,自此断绝,能在那场大难中保全这么多典籍,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更何况那几乎是以身护书。

连曹操都为之惊动,要派人来祭奠这几位高义之士,于是他想起了在家开族学格外快乐的荀谌。

可能是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荀友若拒绝过他,所以他也一直暗戳戳记着这人,变着法想着袁绍能用的人他咋就不能用了。

“我将他们葬于太学之后,他日太学复起,当立碑于堂前。”

荀晏低声道。

士大夫这种群体是矛盾而又复杂的,他们可以是堕落腐败的,能将一个国家拖入泥沼,也可以是高尚刚强的,临死仍不忘风骨节气。

而这般矛盾的特性却能同时存在在他们身上。

荀谌望向了车外绵绵细雨,只能幽幽叹出一口气,他回头询问道:“可能誊写部分送往许都?”

荀晏压下了喉间痒意,笑道:“早有所备。”

他早便知道许都兴学一事,许都新建,底蕴不比旧都,这些孤籍于许都而言是再宝贵不过的财富。

荀谌听得回应便安下了心,他自是信任堂弟的办事能力,既然他说早有所备,那便不需他再操心。

他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份折起的布告,荀晏低头看了看,见着是自己的字迹。

“昨日至雒阳城外,见乡闾之间皆有布告,方知清恒以试招计吏、文法吏、胥吏乃至于主簿、功曹等官吏。”

他看着堂弟说道。

荀晏未曾抬眼,只是淡淡道:“御史府新开,从吏缺少,何况策试取人,古今有之。”

“斗升小吏亦要策试来取,未曾闻之。”

荀谌觉得他在回避重点。

“天下之大,岂能事事皆闻。”

荀谌不说话了,只听车外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雨水中泛着冰冷的腥味。

“我朝任官之首要,先以德为衡量。”

他说道。

举荐贯穿了整个大汉的任官制度,堂弟之意看似仍循古制,却独独撇去了其中最为基础的举荐这一流程。

若只是征辟胥吏倒也无妨,然其中亦不乏上掾重职,纵是府台征辟,虽有四科取士之丞相故事,但也非全然不视其名声,人人皆可来考的。

“三察不起,九辟不就,”荀晏拢着大氅将自己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神色音调愈发柔和无害,“我岂敢令他们屈身降志?”

荀谌皱眉,如今雒阳附近多是零零散散迁徙而来的关中大族,这般情况下竟还有人敢给堂弟脸色看,玩坐作身价这种手段?

他摩挲着腰间环佩,思忖着近来之事,半晌方才开口道:“你今在雒阳旧都,又身负要职,行事为天下瞩目,应当小心为上。”

他久不理政事,却并不代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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