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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恐惧,另一些则是意味不明,那田庄管事的也是面色一变,但仍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
“将军有何证据?”那人断然否认,“我李氏年年赋税未曾少交,纵是曹公亲至也不能说什么!”
韩浩面无表情,也不与他再虚以委蛇,直接一挥手令麾下士卒强入。
“诶!你们!你们!粗鲁之辈!李氏累世高门,尚有族人在朝为官!你安敢如此!”
韩浩停了下来,第一次向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受司空之命,”他笑着说道,眼中仍是冰寒刺骨,“搜!”
沉寂了许久,曹氏的爪牙再一次显露出了狰狞,这些年来曹操对待许都附近的豪强世家还是温和的,叫人几乎忘掉了,曹孟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司空府上如今气氛沉寂,曹操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
疫病,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从黄巾之乱前的连年大疫,直到现在,时疫从未远离,并且每一次到来都会造成无数的伤亡。
“田庄内有染病者数十人,其中李氏暗中处理了数人,皆是沉井,但田庄内多用井水,恐怕已经蔓延开来了……”
韩浩一板一眼的禀报着,身边是一脸惶恐的李家家主。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的走了下来,看着那已是不惑之年的李家家主,平日里熏香佩玉,风度翩翩的人如今颤颤巍巍站在那儿,两股战战。
“附近村落中有不少人同样染病,屯田之中正在盘查,不过源头已经很难再搜寻到了。”
韩浩接着说道。
曹操听着甚至笑了笑。
“孤还得多谢卿未曾抛尸河中。”
他对着李氏家主说道。
为何沉井?大概是已经意识到了此乃瘟疫,便暗中处死了庄子里染病的农户,只是竟愚蠢到将尸体沉入井中,这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的事情。
李家家主勉强笑了笑,笑得和哭一样。
“我……我尚有家资……”
“家资?”曹操似是有些疑惑,随后笑道,“不需家资。”
“只借汝头一用耳。”
大门被关上,惨叫声逐渐远去,留下满堂沉寂。
最终仍是荀彧先开口。
“李氏田庄得要查封,染病者暂时关在里面隔离,需用兵把守,以防徇私导致疫情扩散。许都置医官令两位,皆是当世名医,于疫病之上颇有造诣,司空不妨属事于其二人。”
医工地位本是不高,但在尝到有稍微正常点的医疗系统的甜头后,终究还是叫别人不得不高看医工一眼,尤其是两位医官令皆是德高望重之人,便是曹操也颇有耳闻。
当即便有人将已经侯在外头的华佗与张机带来,曹操面色不变的看了二人一眼,心中却颇为惊异,本以为是方技之人,未想皆自有一派名士之风。
华佗:……我被举过孝廉。
张机:……我也被举过孝廉。
“如今已近收麦之时,不可使疫病扩散,”曹操说道,“孤素来唯才是举,不论身份,若是有功,自当赏之。”
堂上诸人皆是面色不变,世人举才要举孝廉,曹操却偏偏不是,连张绣这等背刺之将都愿再用,更遑论突然重用医工之流。
几人相谈甚欢,只是待二人离去后,曹操方才有些踟蹰,他皱着眉问道:
“这华元化,似是对孤有些不满?”
曹纯轻咳一声,附耳道:“大兄,你昔日……绑过此人……”
曹操:……
他隐隐约约似乎是想起来这茬了,这不是他老家的那个神医吗?
他少有的感到了一丝非常细微的尴尬,只是这缕情绪很快便散去,他转而向荀彧问道:
“怎不见清恒?”
荀彧面无表情,“隔离了。”
虽然尚且不知道这次的疫病究竟是如何传播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荀安是密集,那荀晏便是……次密接起步。
考虑到他出入所见皆是曹营高层,若是真有个意外大概就能达成以一己之力炸烂曹营的丰功伟绩,所以荀晏选择老老实实在家里
待上两天。
其实昔日建医馆制时,对于防疫的具体事项皆有明确的定义与标注,只是终究是法不下基层,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没人真规规矩矩的。
更何况如豪强的田庄坞堡之内就更加难以管辖,本身这里面的佃户便大多都是豪强之家的私人附属,是不曾记录在户籍之中的,是隐户。
人口问题向来是一笔糊涂账,一时半会也动不得,荀晏叼着笔杆,反正四下无人,他也随意箕踞坐着,龙飞凤舞的写下一排又一排的注意事项。
发现的都得隔离,有条件便按轻重缓急隔离,若是有尸体不可随意抛弃,可在城外造焚尸炉……
好嘛!该怎么让大家接受挫骨扬灰呢?
他沉思片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管这些了,拎起简牍欣赏起自己与阿兄同出一源的字迹。
就是比较抽象,不过常跟着他的小吏早已经训练出了看他这种抽象字迹的本领。
他把文书从门窗缝隙中递了出去,当即便有人取走了。
“可送予张医官。”
荀晏随意嘱咐道。
外头一阵悉悉索索之声,荀晏闻闻味道,总感觉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缝隙中飘了进来。
外面的人轻笑一声,随后道:“清恒思虑细微,常人不及也。”
“阿兄为何来此?”
荀晏警惕,退后了两步。
荀彧似是未闻他言语中的拒客之意,自顾自在外头说了起来。
“方才在许下屯田客中发现了两名染病者。”
这大概是最坏的消息了吧。
荀晏漫无目的的想着,屯田之制本就人口相对集中,若是其中有人染病,那一传十十传百的没个底。
“尽人事,听天命。”
他只能如此叹道。
时疫时疫,张机用了大半辈子来研究这种东西,都只能说半只脚入了门,治疗远不及及时隔离来得便捷,可以最快的将伤害降到最低。
荀彧似乎也轻叹一口气。
“近日可有不适?”
“没有,明日大概就能出来了。”
荀晏摇头。
“阿兄还得看着志才兄与奉孝莫要随意
乱跑……唔尤其是奉孝。”
他补了一句。
荀彧沉默了片刻,帷幕上照出了影影绰绰的影子。
“清恒先前便知可能有时疫,为何亲自前去?”
他问道,语气如常的温和。
荀晏:……!
他顾左右而言他,仗着荀彧也进不来,自己往被子里一钻,假装无事发生。
他想着,阿兄肯定一肚子气,但又奈何不了他……好刺激!
也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