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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召集各地兵将入京的威胁,但事已至此,他与十常侍之间水火不容,此前又诛杀蹇硕,本应一鼓作气诛杀其余十常侍,但妹妹久居深宫,在这般要紧时刻竟不和他同心,反而要保宦官。
袁绍提出此计,先后有多人劝阻过他,但他皆未听从,如今回想却也觉颇为惊险。
那宽衣博带之士正是袁绍,他一见何进的神色便知他在担忧些什么,他笑道:
“今将军掌兵要,具大势,又有何惧哉?当以诛杀宦党为紧。”
“可那董卓……”
何进仍有些不安。
“不足为虑也。”
“那董仲颖曾为叔父府下掾吏,受我袁氏之恩,乃袁氏门生故吏,如今叔父尚在,他怎敢有狂妄之举。”
袁绍语气随意,却又隐含着傲意。
何进听后不由内心一定。
是啊,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无数,乃真正的名门望族,董卓再有兵权,也不过是草莽出身,久居荒凉之地,又岂能比得上袁氏?
他含笑举起酒杯。
“当敬本初一杯!”
————
秋风已至,门前落叶凌乱堆积,一派萧瑟之气。
荀彧先前在雒阳租了一处宅院,他非豪奢之人,干净整齐便可,侍从也不过是家中带来的寥寥几人罢了。
未想没过几月,这府邸便拥挤起来了,荀攸一脸无辜带着家当入住了进来。
“攸素来贫寒,租不起宅子,只得依附叔父,”荀攸老神在在说道,“文若不会嫌弃攸吧?”
荀彧失笑。
“公达多大年纪了,怎得还学清恒做派?”
提起荀晏,荀攸看了眼荀彧,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小叔父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就怕文若哪日回家见着小叔父都认不出来了。
他不由搓了搓手指,有些怀念以前的婴儿肥手感,想起现在少年人有些消瘦的脸颊便颇感遗憾。
只是想起眼下局面,仍不由得心下一叹。
他入京已有几月,从蹇硕与何进对峙,到何进斩蹇硕,从此大权在握,再到如今各路兵马蠢蠢欲动,欲往雒阳。
大将军虽善待他们这些士人,却不能听取他们的建议,如今召令已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忽有人敲门,两人对视一眼,荀攸笑着往前一步。
“自是不敢劳烦叔父。”
推开大门,郑泰立于门外,并未着官服,衣着朴素简单,竟像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再看他身后停放着的牛车,荀攸心下明了,叹道:
“公业可是要辞行?”
他与郑泰同为何进征辟,往日里虽然交情不多,但这些时日同为官,也算是有些同袍之情。
郑泰面色郁郁,点头应道,也不见其入门,似乎真的只是即将离去,仅仅来告知一番。
他寒暄了几句,见四下无人,才摇头说道:
“何公未易辅也。”
荀攸苦笑,何进出生屠户之家,何太后为先帝宠幸后一朝发达,如今又突然手握如此大权,其人却无甚大才,虽有四方名士,不能用之。
“泰已辞官,雒阳已非太平之地,公达也须早做准备,怕是……乱事将起
。”
说罢郑泰长叹一声。
若是可以,他又岂愿这般一无所成辞官离去,可大将军不愿用他之谏,前日所言恐怕也开罪于上,还不如早早归家,远离这些纷扰俗事。
荀攸反倒安慰劝说了起来。
“公业也不必如此悲观,大将军手中有北军与西园军,京城内外兵权皆在手,纵是外来兵将有不臣之心,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是啊,兵权皆在手中,”郑泰神色却仍不见好,“但凡事总怕意外啊。”
意外是个很奇妙的词汇,起码现下的荀攸尚且不认为有什么意外会令形势恶化到无以复加。
但当何进的头从宫门内被扔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意外到底是什么了。
是的,何进的头被扔出来了,就一只孤零零的头,不带脖子也不带四肢的那种。
“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黄门尖利的声音自宫门内传出。
一句话宣告了权势滔天的外戚权臣已死,那一日,京中大乱,宫门火起。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宦官选择了舍命一搏,假借太后之令,传唤何进进宫,杀之。
何进一死,北军与西园军群龙无首,雒阳和平的表象被彻底打破,何进手下的部曲部将引兵直攻宫门,中郎将袁术亦领兵火烧宫门,欲逼宦官党羽出宫。
那一日,荀彧与荀攸皆在宫中当值,两人皆为天子近臣,好在办事之处相距不远,乱军涌入后在一片混乱中寻得了对方。
“南宫宫门已被烧,且从小道走!”
荀彧低声道。
两人自偏僻处匆匆而过,却正巧见得远处一群黄门簇拥……或者说是挟持着好些个宫装女子,狼狈而仓促的逃去。
一片混乱中,荀彧眼尖的看见了其中两个年幼的少年人,他神色大变,豁然欲步出,却被荀攸抓住了胳膊。
荀攸向他摇了摇头。
荀彧神色惘然,终究是没有冲动,只是神色愈发悲哀。
“堂堂天子,竟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听见自己说道,声音茫然而无力。
汉祚至今数百年,有过动乱,有过昏君,党锢抹杀贤良之才,黄巾之恨尚未远去,但现
下这番场面却也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堂堂天子,竟被宦官所劫持,太后宫人亦如此,简直是将皇室威仪放在地上践踏。
仿佛这个王朝即将要覆灭了一般。
恍惚间,荀彧被猛的一拉,一阵利风自耳边而过,他有些狼狈的摔到了一旁。
竟是有乱军不管不顾直接朝他砍来,荀攸疾言厉色喊道:
“我等乃少府官员,非阉党,君缘何无故伤人?”
那步卒刚下手便知大概是砍错了人,眼前人虽未蓄胡须,当见其穿着姿容,明显是在宫内当值的官员。
他在开罪人和杀人灭口中纠结了起来,反正现下乱成这样,杀个两人也不会被发现吧。
还未等他细想,这步卒蓦然被人从背后一鞭子抽得惨叫一声。
“混账!叫尔等诛杀宦党,又未叫汝随意伤及官员!”
背后骑马的将军怒气冲冲说道,手中鞭子舞得一派威风。
“没有!没有!”那步卒惨叫道,“中郎将令我等,令我等见无须者,不论长幼,皆杀之。”
那将军一愣,看了眼在场唯一未蓄须的荀彧,两人一时沉默,半晌他一脚给人踹走。
“那你不会自己多长点脑子想想啊!”
他骂道。
矮个子的将军翻身下马,将地上的叔侄二人拉了起来。
“久不见公达,未曾想这一见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