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0
=====================
一片黑暗之中,钱岭紧皱双眉。
他脑中混沌一片,耳畔先是响起厮杀哭叫之声,眼前忽又闪过阵阵血光。
这是何处?死的是何人?为何他动弹不得?
他心内惶恐一阵胜过一阵,就在这时,又听得一声婴儿啼哭,他转眼看去,见那孩子被一妇人抱在怀中。妇人嘴里不知在哼唱些甚么曲调,她声音温暖可亲、目光柔情似水,可她怀中幼子仍是啼哭不止。
那妇人见孩子哭闹不休,突又扭曲面容、满脸狞色,她将孩子举高,怒骂道:“小畜生只会哭闹,我今个儿便摔死你!”
钱岭心头骇极,他紧盯着女子面容,总觉有些熟悉,却不认得这人是谁,现下见她做出这等疯事,连忙双手前伸,整个人往那孩儿扑去,却终究慢了一步。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地上似是渗出血来,那血越来越多,顷刻间便将钱岭淹没,他心神俱裂,口中大喊道:“琼礼——琼礼——”
待他挣扎而醒,却觉周围寂静一片,那梦中惨景都不见了踪影。他年少患病、眼盲多年,早已习惯黑暗环境,此时却觉脊背发凉。
而在钱岭身侧,有一位貌美妇人正痴痴望着他,见他胸膛起伏、许久未静,才柔声安慰道:“夫君、夫君,你可是做了噩梦?”
钱岭听此声音,喉中忽的发出一声惨叫,他颤颤问道:“你……你是玉莲?”
白玉莲面色一僵,她身子前倾,抚上钱岭面颊,柔声道:“夫君害了病,倒是不记得我了?”
钱岭想要覆住她手,一抬臂却觉浑身无力,只好止住动作,转向白玉莲问道:“琼礼呢?我们的孩儿何在?”
白玉莲却不答话,只拿过帕子轻轻擦拭钱岭额上汗珠,她动作轻柔仔细,帕上还留有阵阵脂粉香味,却令钱岭浑身一寒。他脑中渐渐清明,又想到梦中所历,心中波涛翻滚,不住厉声骂道:“琼礼在何处!你、你杀了那么多人,便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吗?”
白玉莲却不答话,只是倾身靠上,半个身子覆在钱岭胸前。
他思及过往夫妻恩情,不由心内剧痛,却又不愿给白玉莲好脸色,只转过脸去不理她。白玉莲见他如此,侧过脸靠在丈夫胸前,感受此人胸膛起伏,口中缓缓说道:“夫君,等事情结束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钱岭浑身一僵,他听到此言便知琼礼凶多吉少,一时悲痛难忍,不由破口大骂:“你既害了琼礼,又为何不杀了我?单是将我关在此处折磨!白玉莲,你、你究竟是谁,你究竟与我们钱家有甚么深仇大恨!”
白玉莲埋首不言,她急喘几声,又抬起头来,面上已是恢复了冷色。她双手抚上钱岭面孔,纤指描摹这人轮廓,似要将其刻入骨中,可钱岭却是面露惊恐、双眼瞪大。
她突然仰天大笑,一双纤手掐住钱岭脖子,手中不由加力,见那人面色涨红、双眼突起,才蓦的放开了手,口中喃喃道:“若我能杀了你,才是断情绝爱、无所可敌……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啊……”
“夫君,你问我是谁?我不是白玉莲,也与你钱家无有恩怨,只是——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我却连名字都不敢对你说。你问我为何这般狠心,那是因为有人比我更狠!他弄得我家破人亡、弄得我东躲西藏、弄得我失了名姓!夫君……夫君,如此深仇大恨,你说我怎能不报!”
她面色狰狞、一脸狠色,眸中却滚落两行热泪,她道:“你说我愧为人母……哈哈哈哈,你说对了,你可知琼益是怎么走的?”
钱岭口中急喘,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你……你!”
白玉莲神色一敛,面上突然平静下来,她抬眼望向远处,目光空洞无神,口中喃喃道:“我捉了这么多人替我试药,为何还会出错!?为何她们的孩儿服下子母蛊活得好好的,到了我的琼益……却会暴毙而亡?夫君,我不想杀他的,他还那么小、那么软……可是我将她们全都杀了,我的琼益也回不来了!”
“夫君你放心,琼礼还好好的。等我明日大仇得报,就去接他回来……到了那时,咱们一家就归隐山林,同我阿公一般,你说好不好?”
她说到此处,面上已露出笑容,她不管钱岭悲恨神色,只施力封住他两处大穴,见他昏睡过去才说道:“这是你第二回 醒了,看来那药还是有些缺陷……夫君,别怕……你若是恨我也无甚要紧,我会让你忘了这事的,让你忘了过往、忘了名姓,再同我成一次亲,到时我便不是白玉莲了。”
她嘴角一弯,面上露出些少女的羞涩,又凑近钱岭面前,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随后倾身贴上这人面孔。二人泪水混在一块儿,令她面上一冰,可她却毫不在意,只低声道:“我唤作柳钰,从那往后,你的妻子便是柳钰了。”
————
残缺难成梦,月明易入秋。
虽离中秋还有一夜,但空中明月已是大若银盘。方如云倚窗而站、仰头望天,她目光悠远,令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便在她暗思之时,突听的身后传来推门响动,她却无有反应,仍是痴痴望着天上明月,只待身后一人环住她腰身,她才低声说道:“你瞧,今晚的月亮已是这般圆了。”
那人低笑一声,又想伸手关上木窗,却被方如云阻止,她皱眉嗔道:“我许久未曾赏月,你又何必败我雅兴?”
那人便赔罪道:“是我不好,只是你这几日身体不适,秋夜凉如水,我怕你又染风寒。”说罢,强硬地关上了半扇窗户,又将身上外袍披在方如云肩上。
“这般也可赏月,不如我陪你一道?”
她抿嘴一笑,双手捉紧这人外袍,随即又叹道:“项鸣,你哪般都好,只是难解我心中之意。”
叶项鸣笑意一僵,却被其很快掩饰过去,又柔声问道:“我家如云有何忧烦之事?”
方如云抬眼望天,说道:“都言月圆人团圆,可我们师兄妹几人,却是各自流离……项鸣,大师哥说他有要事,却为何不同我们商量便独自离去,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叶项鸣收敛笑意,突然“砰”的一声将另外半扇窗户也合上,口中冷声道:“我说你今日这般乖顺,原是想问姚川的去处?哼,若论婚约,你该担心林邑才是,为何只独独问姚川一人?”
方如云见他态度大变,也冷下脸来,转身不与他说话。
叶项鸣见她这般,心中更是赌气,他一时慌不择言,忿忿道:“哼!你若是心中无愧,又为何不让我说?你明明婚许林邑,却心系姚川,如今又与我盟了情誓……师妹、师妹,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我只问你一句,你现下究竟心许哪个?”
方如云听他说出这番狂言,心中自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