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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力体力便大大超越突厥。大概也只有往来运送货物的商贾,或是较为富裕的农家,需要买些驽马做苦力而已。这种贸易的范围,恐怕不会太广。
“仅以茶马互市,当然不能长久。”李孝恭缓缓道:“但以天书所言,漠北也有极大的银矿,超出于中原现有一切银矿的巨大储藏。在东瀛的白银完全供给上之前,它足以解当下往来通商的燃眉之急。不过,漠北诸部并没有开采白银的本事,恐怕还要大唐驻军指导,雇佣当地的土著,挖掘矿产。”
长乐公主的眸光微微闪动。自击败突厥以来,屯兵草原的的计划便早已提上日程。只是再三定议,却难以决断:漠北茫茫戈壁水草难寻,驻扎的军队难于就地补给,一旦与本地的部族起了冲突,难免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隐患。
但有了白银为依仗,一切便大大不同了!所谓以利诱之而以威镇之,银矿的利润足以令偏僻鄙陋见识短浅的部族目眩神迷不能自持,只要奉命镇守的将领能巧为把握从中操驭,轻而易举便能拉拢出死心塌地忠诚不渝的亲唐派出来。
——更关键的是,收买这些亲唐派还不用朝廷自己掏钱!
我大唐布狗天下,民不加赋而蛮夷欣然望化,这实在是三代才能有的德行。即使将来史书工笔,想来也是无愧于后世的。
不过,把铁锅卖给漠北部族还是太冒险了……自从魏国公长孙无忌于火药的制备中领悟出基本的氧化还原原理,并有太子殿下于算学上的鼎力襄助之后,少府冶铁的技术便突飞猛进脱胎换骨,堪称神仙开示点石为金,不但一举弥补了自北朝战乱以来丧失的各类技术,还推陈出新更攀高峰,基本解决了冶铁的品质问题。而今技术逐步向民间扩散,引发了关中使用铁器的小小风潮。这些铁器质量极佳,一旦流入草原,说不好会有被铸为武器的可能。
公主敲了敲长几。
“以我个人的见解,还是以贩卖酒水为主的好。”她道:“少府已经掌握了天书中所谓‘蒸馏’的技术,可以大大的提纯酒浆,得到极烈的美酒。伯父可以上书陛下,请求将这造烈酒的法门赐予河北诸州,允诺当地的百姓按定量酿造酒水,出关售卖。”
李孝恭欣然点头:“我出京之前,长孙国公也向我漏过风声。漠北部族最为嗜酒,所食所饮又至为燥热,必得以大黄、茶叶疗愈。只要把住这几样东西,与大漠的往来便无足忧虑了!”
不错,盐税铁税酒税茶税告缗等等算是自桑弘羊以来历朝历代(或许除带明以外)敛财的看家本领,只要财政尚未完全崩盘,靠这几板斧都能苟延残喘再续个几十年的国祚。而今对外贸易方兴未艾,动用这样的手段深度介入,想来也已经够了……吧?
公主敲击长几的节奏缓慢了下来。
在与西域打了几年交道以后,李丽质已经不是往日纸上谈兵的愚蠢新手了。往来商道中眼见着金山银山滚滚而来,她渐渐也领悟了天书中所说的“历史浪潮”、“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种所谓以指数增长的商业力量,真的是依靠往日的经验,便可以一一从容应对下来的么?
想来……想来朝廷的重臣宰相们,也有这样说不出的忧虑吧?
再以天书的话讲,人可以为未来做很多的准备,但最终还是要一无所知的走入这时代的浪潮中,面对莫测的命运。
而现在……一旦她作为西域商贾的魁首点下这个头,浩浩汤汤时代潮流便要奔涌,再不可止步了吧?在此动荡未来之前,实在不能不令人生出惕然的忧惧啊。
公主的敲击渐渐停顿,如此沉吟长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拈起了笔,在“漠北通商”四个字上打了一勾。
再怎么忧惧,也不能裹足不前吧?
眼见侄女儿同意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条政令,李孝恭神色舒展,终于笑逐颜开。他此行肩负重任,总要克收全功才好;否则陛下纵无责备,也难以见政事堂中房、魏、王等宰相那几张拉长的驴脸。
喜悦之外,他仍然念念不忘临行前被托付的小事,于是笑着开口:
“是了,太子殿下还让我转告公主,说闲时多暇,还是要看一看他寄来的算学与商贸的教材才好,指不定日后会有大用呢……”
长乐公主终于皱眉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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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年三月,于诸宰相商议再四之后,中原圣天子陛下终于以明旨晓谕天下,改革官制,于政事堂下设立市贸司,总揽西域及南洋诸国一切贸易事务,乃稍分鸿胪寺之权。但此机构并无前例,初设时职权不明,朝野未免还有狐疑观望之心,群疑满腹莫衷一是,都不知至尊是何等用意。
而这所有的疑惑,终于在两个月后豁然开解了——贞观十年五月,应太子再三的祈请,皇帝同意以嫡长女镇国长乐公主为特进,入市贸司辅政,协助宰相及户部尚书料理一切贸易事务。
——据说,接到此旨意时,长乐公主欣喜逾越常态,竟尔匍匐在地呆愣不语,足足一刻钟都没有开口谢恩。
第83章 大唐后世谈(十五)
贞观十二年,三月
每至冬春交界,天气愈为暖湿之时,长安城中的气氛也将渐转紧张。自皇帝于六年前下旨改制以来,二月与三月便是整个帝国中枢最为紧要的日子。二月初至三月初,被捡派至各地观政与实践的国子监监生会被陆续召回京都,迎接一年一度由上而下的磨勘考核,除检验在外观政的见解与作为以外,还要考察算学、格物、农学乃至什么“经济学”的水平——此“经济”者,即“经世济民”之谓,据说研习的是强国富民生财有道的学问,乃是太子与长乐公主连名奏陈,再三祈请,才在国子监中开设的“特科”。
相较于晦涩艰深的算学与格物而言,经济学中的种种常识似乎更为天马行空,难以理喻,迥然超出想象之外。正因如此,这每年一次的大考便丝毫马虎不得。列位躬逢其盛的生员,除了在观政空闲要反复习练题目以外,往往还得提前返回长安适应考场,顺带着作最后的冲刺。而这数千名考生及家属自全国各地涌入,不但短时间内将京中的食宿起居推至新高,还给治安带来了莫大影响,以至于京兆府金吾卫等头疼欲裂,不能不加派人手,清理市集——没有办法,虽说做题家们都被大考折磨得神经错乱,但每年有资格来长安卷一卷的都已经算是士子中的人上人,未来的栋梁大臣,不能不敷衍一二。
国子监的监生们大多寄宿于务本、兴道两坊,此处毗邻皇城,守备森严,每到年初还要被金吾卫以重兵从头到脚翻上几遍,可谓犁庭扫穴寸草不留。因此盗贼无赖尽皆绝迹,每日只有手持文碟的青衫士子往来出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