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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都能麻爪半辈子,而女皇登基后却是一口气将雷统统引爆,那精彩之处,自然可以想见。也无怪乎史家锐评,说则天朝全部的政治精髓,都在争储两个字上了。

不过,虽然上层大半精力都倾注在争储二字上,但自女皇登基以来十数年,政争中委实没有打出过什么精彩操作。

李氏一方是先天劣势,在武皇面前估计连放屁都怕放响,睿宗、中宗都是中人之姿,在高压政治气氛下自保尤且不及,也谈不上招拢班底;而武氏一方看似占尽优势,但在执行上只能用菜到抠脚来形容——如果纵观武承嗣武三思的传记,那么在他们权势显赫却乏善可陈的一生之中,全力以赴,念兹在兹的,基本就只有三件大事:

伪造祥瑞,奉承姑妈;

勾结酷吏,迫害大臣;

讨好男宠,围剿李氏。

下面呢?下面没有了。

……说难听点,哪怕太宗世民皇帝的操作学不来,总可以看看广大帝当年的举措吧?即使浮躁飞扬放肆妄为如广大帝,当日谋夺储位之时,人家也是老老实实在江南刷战功、伪情自饰博取孝名、礼贤下士招揽英杰。如诛灭杨勇、杨秀等脏活,那都是有杨素这个白手套挡杀在前,广大帝浑然不染半点泥污。

政治谈不上光明正大,夺嫡的手段更要阴阳兼济。但阴损阴损的伎俩固然必不可少,但朝堂上更要讲究个体面。尤其是太子——将来君临天下、顺天应人的太子,怎么能当着百官公卿,做出公然为男宠执鞭随蹬、谄媚来俊臣等酷吏惊人的举止?他们是真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士林风评、千秋公议么?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两位好大侄在乎的人了吗?

只能说,武周朝争储十数年而尤能风平浪静安稳过度,靠的不仅仅是女皇高超的政治手腕,更因争储双方那堪称菜鸡互啄的下饭操作。只能说武周大区的匹配机制着实优秀,但凡李武两家出一个九子夺嫡时的人物,都能给皇帝整出个大活来开开眼,决计能给女皇的晚年生活平添万分乐趣。

所以,蠢也有蠢的好处。】

上官婉儿:…………

她一寸寸移过目光,胆战心惊的望向了匍匐在地的魏王。

说实话,如若听到“则天皇帝”时,上官氏心中还存有一丝天幕假冒的侥幸,那么听到天幕对武三思武承嗣的种种评价,就连这最后的侥幸都消失无踪了——毫无疑问,以她的了解,满朝文武重臣之中,也唯有这两位武皇的好大侄,能做得出为男宠执鞭随蹬的妙事。

……其余重臣多半是世家望族出身,好歹还得要脸呢。

当然,私下里再如何奉承男宠亦无所谓,但当众被天幕如此嘲讽,刺激还是无与伦比。似乎被夺嫡二字所慑,魏王的脸色犹自茫然,满殿跪坐的宫女却是神色惊悚,不由自主的窥伺着被天幕钦点为蠢货的武皇亲侄。上官才人悄悄环视片刻,终于不忍直视的垂下头去。她低头注目西域进贡的地毯,终于听到了头顶若有似无的一声冷哼。

显然,眼见着自己的母家被天幕如此辛辣的点评,女皇也有些绷不住了。

最关键的是,虽然天幕刻薄而又尖酸,但平心而论,女皇却不得不承认,它对武家的评论……似乎相当精准。

【当然,参与者的愚蠢并不能改变政治斗争本身的残酷,在长达十余年的斗争中,李武两方固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看似高高在上,权衡一切的武皇,恐怕也是举步维艰,不能抉择。

——不错,不是“难于抉择”,而是“不能抉择”。则天皇帝女主临朝,在开创前所未有之先例的同时,也引爆了前所未有之矛盾,以至于女皇左右为难,踌躇十几年也回答不了那个最要命的问题:

皇帝到底该给李家,还是该给武家?

则天皇帝攀附周平王幼子姬武为先祖,号称要绍述姬周的美政。以周礼而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需要从女皇的直系血亲中选取继位的后嗣;但女皇后嗣李武同源,传予皇位无异于浪费了自垂拱元年以来翻云覆雨的苦功,武周王朝便必然只是昙花一现的插曲,一生的政治理想付诸东流,皇帝怎么能够心甘?

天授元年皇帝登基之处,事事以功业为己念,似乎真将延续武周王朝看做了她生平的第一要事,因此而大肆抬高武氏的地位。数年之间,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宁封王,先后跻身宰相,在朝中大肆勾结朋党、排斥异己,权势莫可比拟,朝中三品以上,一半都流着武氏的血。

与此相较,则是李氏迅速的没落——自垂拱元年以来,非武皇所出的宗室固然已经凋零殆尽;但天授之后,连武皇的亲子孙也不能保全了。废太子李贤的子孙被鞭杀,李旦屡被构陷,连王妃亦死无其所,赖伶人安金藏剥胸见赤心而辩之。至长寿二年,局势更是激化到了顶点——皇帝祭祀于明堂,竟以魏王武承嗣为亚献,武三思为终献。

明堂祭天是周礼中最为重大的仪式,亚献则是独属于太子的资格。则天皇帝竟尔弃用亲子而选择武承嗣,那么倾向似乎已经是相当明确了。作为千古一遇的女皇,她似乎即将展示出独属于政治家的冷酷、无情与理智,为了她呕心沥血所缔造的武周王朝,不惜献祭上最后的骨血,以此来奠定千秋一现的宏伟理想,万世永续的基业。

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大概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在天幕叙述武皇给予李家种种残酷的打击之时,全程惊得目瞪口呆的魏王终于动了一动。然后——然后毫无意外的落入了女皇的眼中。

女皇嘴角微微抽搐,不动声色的掠过了亲侄子脸色上难以遏制的那一抹喜色。

当然,作为尸山血海刀剑丛中滚出来的皇帝,多年栉风沐雨算计人心,她已经不会因为子孙的境遇生出什么别样的心绪了。但自己能铁石心肠视若无睹是一回事,眼见着别人因为亲骨肉的遭遇而欣喜欢腾,那俨然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武氏的心思已经路人皆知,武承嗣这按捺不住的喜色,是仅仅对皇嗣,对庐陵王,对李氏的幸灾乐祸么?

恐怕朕立时御龙宾天,魏王会笑得更为灿烂吧?!

不过,除了对侄子居心叵测的警惕之外,自女皇心中油然而生的,还有一股不可遏制的厌烦。她平生见过的政敌实在太多,但无一不是聪明绝顶机关算尽的顶级人物,真料不到政海沉浮数十年,临老了居然要看这些货色演猴戏。天幕都已经泄漏出了武氏夺嫡的丑事,魏王武承嗣都还能在茫然中欣欣自得,丝毫不顾及朝廷最根本的颜面!

像这样飞扬浮躁,利欲熏心的蠢猪,居然也想当太子么?!

武皇只觉得脑子发木,厌蠢症登时大肆发作起来。

……但发作起来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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