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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这样的表情，我不会发火。

好了，蒋旻，你也自由了。蒋旻在心里自嘲。

都结束了。

他不说话，方野就自己看着没上锁的车门。

蒋旻在心里说，快走吧。

方野迟迟等不到回应，可也没有反对。

于是他起身，往门口走，蒋旻没有反应。

手放在车门上，方野又迟疑，他回头，蒋旻就那样看着自己，目送自己离开。

对视顷刻，蒋旻脸上绽开一点笑意：“还有什么话吗？”

还有没有什么话最后交代给你不太喜欢的蒋旻？

有的话，埋怨也行，今天说什么都可以，蒋旻不会再有机会凶你了。

蒋旻的笑看上去很轻松，如释重负，于是方野也放下一点心，他又回来，把手里的米糕分了一块给蒋旻：“我要回家啦！”方野说得很小声，语气是轻松的，神态也是，放了一块米糕在蒋旻手心的动作也很轻。

蒋旻低头，那块糕方方正正躺在手心，方野把最周正的一块分给自己了，是谢礼。

原谅蒋旻了吗？蒋旻抬眼，看宽宏大量的方野，眼眶酸涩之余，还有一点贪心。

“还有吗？”他问。

再给我一点，再给蒋旻一点什么吧。

南下这条路也这样漫长，再给我一点什么，好叫我孤身返程的时候不会后悔，脑子一昏回过头来又将你抢回家。

再给我一点，也让我有什么东西来睹物思人，就像蒋谦抢走的那些明信片一样，日复一日，发黄了也还有切实的东西攥在手心，不会飞，不会叫嚣着想要自由。

方野左右看了看，衣服是蒋旻买的，米糕也是蒋旻买的。

他捧着荷叶包，迟疑着张开手抱了蒋旻一下。

他心想，他们也许不会再见了，这是最后的道别。

给蒋旻一个拥抱吧，方野心想。身无长物，只有这些。

还有三年前的道别，等了三年的抹茶慕斯，重逢的最开始蒋旻就喂到了自己嘴里，那就，再还一点回去吧。

蒋旻沉默在这个虚虚的怀抱里，最后一次吸嗅方野身上浅淡的阳光和桂花香，闭上眼阻拦脆弱的液体流下，脑子里满是：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少年时匆忙离散未能认真剖白，即将而立，依旧不得善终的爱恋。

牢笼之中注定不得真心，仅有的良善，仅有的不舍，未能抹杀也要深藏，猛禽逐兔连连心软就是大忌，万不该再继续。这是对他们爱人最好的结局。

他注定不会拥有的爱人。

他劝说自己放下，就此回头。

猝不及防，嘴唇印了一个桂花味的吻。

“蒋旻，我要走啦！”方野再次道别，那个吻很快结束，快到像是错觉，蒋旻猛地睁眼，方野已经离开，站在面前跟自己郑重其事。

若非唇边触感和残余花香，他们就像井水不犯河水过。

他们都明了，结束了。

蒋旻的美梦，方野的噩梦。

自此以后，他们都要大步往前，野草向阳，蒋旻一步步向深渊。

“再见。”蒋旻嘶哑开口，将不舍全压在喉咙下，仅仅放出那点释然，自欺欺人，也叫方野放下那莫名其妙的担心。

那担心是对谁，蒋旻不想深究，哪怕是对自己。

不亏不欠吧，别再让我挂怀了。哪怕你对我没那么厌恶，也别告诉我了。

方野一步一回头地走，蒋旻手中的米糕已经有点变形。

下了车，刺眼的日光撒了满脸，再回头，漆黑车窗已经看不到蒋旻了，但他知道，蒋旻还能看到自己。

方野迟钝地往前，绕过街角才渐渐熟悉起来，他推开虚掩的门上二楼，快到哥哥跟前就激动起来，脚步也加快，身影在露天楼梯上一隐一现。蒋旻亲眼看到方野穿过爬山虎墙消失，然后出现在那个阳台，迫不及待扑进苏致怀抱。

然后苏致也紧抱远游归家的弟弟。

好了，彻底结束了，看他们其乐融融团聚，反派该就此退场了。

“走吧。”蒋旻低头，将裂开的糕点重新拼在一起，开口的时候已然失去所有生机。手腕上还有一点湿润痕迹，是他多年苦求依旧不得的不舍。

春夏都给方野带走吧，他最喜欢，留给蒋旻一些得过且过的秋冬就好。

这样，我们就都能苟且着活。

第36章 我们不会再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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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黑色的车很快消失。

苏致敏锐察觉，回头看到北宿的牌照。

他问：“不请他回家来坐坐吗？”

方野埋首在哥哥肩头沉默了好久，苏致的麻布衬衫很快湿透。

苏致拍了拍弟弟后背：“见到他，还是不开心吗？”

良久，方野哭哑的嗓子才发出一点声音：“苏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安慰的手停在半空，苏致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方野。

方野抬起头，眼眶通红。

离家数月的方野被照顾地很好，他还以为短期内不会再见到弟弟，更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结束。

“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了吗？”苏致擦着方野的眼泪。

方野摇摇头，苏致就叹气。

怎么办啊？怎么会有人将一句喜欢吝啬地埋在心底，迟迟不交付？

“可他是喜欢你的啊。”苏致再次这样说。

上次方野尚且迷茫，这次他肯定地摇摇头：“他要结婚了。”

蒋旻大概不会娶不喜欢的人吧？毕竟他从前就说过，只想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

苏致又叹气，画板上向日葵只画了一半，他看着热烈的画，想起来某些人。

“他会和不喜欢但很合适的人结婚。”苏致说：“他们都会。”

方野依旧想否决苏致的话，苏致说蒋谦喜欢，说蒋旻喜欢，但喜欢真的不会这样。

可苏致很快又说：“但是那样的话，就也不必再喜欢了。”

苏致对喜欢的定义过于复杂，他始终不能理解，也因此，他迟迟无法追赶哥哥的步伐，哥哥也没想过解释，苏致想走就走了，想回来也随时回来。

喜欢翱翔原野的人其实从来不是方野，若真那样渴望，就不该是羡艳地看，而应该尝试飞，方野从来唯唯诺诺，他是风筝，他期待的是有人牵着他飞。

“阿野，见到了想见的人，你快乐起来了吗？”苏致问。

“应该快乐了吧？”问完苏致又自问自答。

方野始终沉默，目光追随车尾气而去，直到引擎声消失在苏景湾。

“苏致，我还见到蒋谦啦。”方野说。

然而苏致已经不太在意这个名字，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等我画完，晚饭吃馄饨吧，隔壁阿孃给的，还有一壶酸梅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