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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通贯来宫宴行前的漂亮话,宴席才算开了,众王公勋贵们言笑闲谈,拖着杯盏碗碟的宫人穿梭其中,这场面倒叫青岩恍惚间回想起当年自己操办的品茗宴,和王爷拉着他时含笑的眉眼。
他又想到了王爷。
闭上眼,王爷的眉目仿佛就在他眼前,这么多年了,他仍然记得王爷的模样,记得他说话时的语调,吐气的温度,和看着自己微笑时微微下垂的眼尾。
只是不知怎的,这次想起王爷,他却不觉得难过了。
还好,还好,他还能记得王爷的模样,还好,他从来没忘记过。
青岩正自神游天外,却忽然感觉到手心被人塞进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乍然回神,低头一看,却是闻楚不知何时把一颗剥好的板栗塞进了手里。
青岩低头去看闻楚,却见闻楚已转过了身去,只能叫他瞧见一个后脑勺了。
青岩捏着那颗板栗,一时愣在原地,方才闭上眼回忆的王爷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眼前,这小小的一颗板栗捏在手里却好像烫手山芋,叫他心乱如麻。
他心不在焉之际,那头席上的安王,却已滔滔不绝的说了快半盏茶功夫的小县主在王府中的趣事,直说得眉飞色舞。
潜华帝初时还浅笑应答,后来不知怎么的,面上笑意渐渐变淡,安王还以为是自己讲的不好,又要叫后面的奶母报着小县主上前去给帝后看。
这时太子妃忽然站起身来,道:“儿臣不胜酒力,想出去散散心,恳请父皇恩准。”
青岩转目去看,才发现太子妃已经眼眶微红,面色煞白。
潜华帝温声道:“去吧,年下天冷风大,叫伺候你的宫女小心着些,别着凉了。”
太子妃这才一揖,转身去了。
她一走,太子也站起身来,道:“太子妃身子不好,儿臣想陪着她同去。”
潜华帝自然也是准了。
太子夫妇刚走,潜华帝便沉了脸,冷声斥道:“没心肝的东西!”
众人都有些品出味儿来了,不约而同目光落在安王身上,却见闻逸似乎也吓了一跳,赶忙出席来跪下,道:“儿臣……”
只是还不等他解释,潜华帝已怒道:“你不知道你弟弟弟妹才刚丧子?你……”
他说到此处,却也记得今日是除夕大好日子,又在宫宴上,王公毕至,只得把后面的话忍了回去,闭目深深呼了一口长气,半晌,才道:“……且回你的位上去,大过年的,不许再聒噪。”
安王当着众人的面讨了个没趣,自然也不敢和皇父顶嘴,应了声是,讪讪回去了。
后来虽有齐皇后和平王出面打圆场,气氛也终究没能活络回去,大好的除夕宫宴,只得这般不咸不淡的不欢而散。
青岩跟着闻楚回宫,回去的路上,闻楚却忽然低声问道:“你说……安王与太子一母所出,何以闹到如今这般难看?”
青岩不知道他忽然这么问是什么用意,只好想了想,道:“自古以来,兄弟之间亲不亲近,本不在是否同胞,同母兄弟未必同心,譬如郑伯克段于鄢,异母兄弟也未必不同心,如刘关张桃园结义,连血缘也没有,一样同生共死惺惺相惜,亲生兄弟尚且不及。”
青岩这番话答得很小心,闻楚问的是安王与太子,他却半点没提这两个主子,答完便垂首道:“小的愚钝,只有些浅见,若有不对的,万望殿下勿怪。”
闻楚笑了笑,道:“哪有不对之处,你说的很好。”
“譬如我与掌事,并无亲故,却也心心相映。”
青岩被他这话吓的心头一跳,他可没有和闻楚自比刘关张的意思,赶忙道:“小的妄言,实在并无此意,殿下抬举了,小的低贱之身,岂能与殿下比之桃园。”
闻楚却看着他,笑了笑道:“自然,你我……当然和刘关张桃园结义不同。”
青岩当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关张再怎么心心相映,可也没有映到床上去。
一时有些无言。
闻楚却忽然道:“栗子好吃么?”
第92章 开诚布公
闻楚这话问得温和而平淡,仿佛他们一个皇子,一个内侍之间谈论方才那颗栗子是件很寻常的事,但青岩毕竟不是木头,不能察觉不到这小小一颗栗子里藏着的暧昧。
闻楚虽然嘴上不说,然而心意却再分明不过。
……可他却偏偏再不可能给出回应了。
冬日的夜风凛冽而寒凉,虽然是在这重重宫墙笼罩的深宫之中,也冻的人鼻头微红,青岩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他和闻楚之间,不能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尤其是在闻楚显然并不是待他没有情意的前提下。
他忽然扫了衣摆便跪了下去,闻楚一惊,要去扶他,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到青岩在雪地上磕了一个头,额上沾了些颜色已不太干净的冷雪。
“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青岩说话的声音本就不重,在冬夜的风里被吹散了几分,更如一根轻轻摇晃,捉不住的羽毛般,“殿下待小的好,小的都知道,殿下无论要小的如何侍奉殿下,小的不敢推辞,但小的是轻薄低贱之人,殿下千金之躯,小的当不起殿下的心意,还请殿下往后……别再这般抬举小的。”
闻楚从他千回百转的话里,听出了拒绝的意思,且这话虽然说得极尽婉转之能事,拒绝的意思却没有半分含混模糊。
他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反问道:“……为什么?”
青岩愣了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然后他很快明白了过来闻楚的意思。
闻楚问得,大概是为什么从前应王可以,而他却不可以吧。
青岩早已发觉,自从闻楚知道了谢青岩的皮囊下藏着的是谢澹,以及他当初在应王府的那些过往后,对从前自己和王爷的关系,就一直有一种古怪的探知欲和执着。
他倒也并没有多心。
这大概是少年人的不服输吧,闻楚天之骄子的身份地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倒也并不奇怪。
“为什么要说自己当不得?”闻楚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却伸手替他拂去了青岩额上的残雪,“是因为你我之间身份之别吗?但你与别的内侍是不同的,你与他们……怎能相提并论,何必看轻自己?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
青岩本还静默顺从的听着,然而闻楚说到这里,他却忽然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轻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闻楚的话:“……不同?殿下觉得我哪里就能和他们不同了?”
“是因为我更聪明,更体贴?还是因为我多看了几本书,懂些即便懂了也没什么大用的道理?所以殿下……便以为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可我仍然是个低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