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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只是属下还是有些忧心,那杭州知府毕竟和林大人多年一地为官,会否有所偏袒?为何咱们不自己看押他?”

青岩笑道:“殿下既然这般吩咐,自然不会没有缘由,傅侍卫多虑了,眼下把人交给贺知府,那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咱们还可省力气,何乐而不为?”

傅松亭一愣,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心道有理,谅那杭州知府胆子再大,也不敢私放钦差捉拿的要犯,若是他们自己看守着林有道,还难防这贺知府会不会在暗地里搞什么阴私手段,可若是犯人由他看押,倘使走脱有失,则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他自己。

他自然也就不敢用脑袋上的乌纱帽开玩笑,再轻举妄动了。

顿时豁然开朗,喜道:“原来如此,殿下思虑周全,却是我等驽钝之辈远远不及了!”

闻楚见青岩早猜透自己用意,也不意外,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青岩也正含笑望着自己。

两人相视,并不言语,却颇有心有灵犀之感。

傅松亭迟钝,半点没觉察到这二人之间的眼波流动,他只想起方才那林有道强词夺理振振有词的样子,颇觉不忿。

忍不住道:“殿下与掌事可不知道,方才那林有道路上还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若不是这些日子早把他家底细探听得明白,我倒险些要以为他真是被冤枉的了,此人真擅诡辩,只不知方才殿下为何容忍他,叫他拖延时间?”

闻楚笑道:“守宁今日问题甚多,只是眼下还有事未了,等事毕了,我与谢掌事再与你细说,先前掌事吩咐你之事,可有消息?”

原来守宁是傅松亭的字。

松亭二字,原是冀北一险塞要关之名,前朝北地辽人南下入关,则每每取道于此。

傅伯爷为儿子取名“松亭”,又择“守宁”为字,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乃是希望他将来能为朝廷据守险关,平定安宁,他虽只是伯府庶出幼子,可只从名字,倒也足见得傅伯爷待他颇有厚望。

傅家家风与傅松亭的性情皆投了闻楚脾性,是以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二人亲厚许多,如今才会以字相称。

傅松亭面上一红,他早知论聪明才智,自己远不及殿下与谢掌事二人,是以每每总是想不通他二人行事逻辑,只能照吩咐依样画葫芦的去办差,总要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才恍然大悟。

如此日日下来,不免有些跟不上七殿下与谢掌事的感觉,今日才没忍住多问了些。

忙道拱手:“属下失礼了,还是正事要紧,回头再说不迟,掌事所吩咐之事,属下方才在堂下时,便已叫人去林府后门守着了,殿下放心就是。”

正说着,堂外进来一个侍卫,跪地拱手道:“回殿下的话,林府果然偷偷摸摸放了人从后门出去了。”

青岩问:“可是去杭州府衙门方向了?”

那侍卫看了看闻楚,见他颔首,才又向青岩答道:“不止放了一人,一个去了衙门,另一个,骑了匹快马出城去了,瞧着是金陵城方向。”

傅松亭虽知放走这两人是谢掌事的吩咐,可此刻闻言也不由着急道:“定是去通风报信搬救兵!那林夫人的哥哥是江宁府织造,咱们还未会面,若叫他们先串通了一气,怕是不好!还是趁眼下人没走远,属下赶紧叫人去追拿回来。”

又道:“不成!需得我亲自去追!”

语罢急匆匆就要转身出去。

青岩见他火急火燎,忙道:“傅侍卫留步!不可去追!”

傅松亭被他叫住,困惑道:“不可去追?掌事是不叫我等去把那通风报信之人捉拿回来吗?”

他虽然相信谢掌事,此刻也不免狐疑,看向闻楚,却见对方摇了摇头道:“不可去追。”

原来昨日夜里,青岩已与闻楚打了包票,说今日捉拿了林有道后,他有办法能叫七殿下这趟回京“满载而归”,具体如何“满载而归”,却又卖了个关子,并不讲明。

只说等到明日,见机行事,殿下若肯信他,则依他计策所动,若不信也便罢了。

闻楚对他岂会不信?

见他故意卖关子,也只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果真半句不问他究竟要做什么,言听计从。

只是此刻,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傅松亭却更加一头雾水了。

正自百思不得其解,碍于刚才七殿下打趣,又不好意思再开口问个究竟,却听谢掌事笑道:“眼下有件要紧事,留着不叫傅侍卫去看押那林有道,正是为了此事,不知傅侍卫能否替殿下办得这件要紧事?”

傅松亭虽不解其意,但听他这么说,还是低头拱手道:“殿下既有吩咐,属下自然责无旁贷。”

青岩笑着望了闻楚一眼,才道:“你带三队人马,各自守于江宁汤府和织造府、自京城来往江宁的水路、还有陆路,埋伏把守,但切记得要便装打扮,不可惊动官府。”

“最晚今日夜里,或者明日天明,汤家会派人前往京城,你要留心记住出去的有几人,相貌如何,等人出发后,守在京城回江宁的水陆路,等他们回来,便将其拦下,带回来见殿下。”

又再三叮嘱道:“切记切记,不可惊扰于民,不可惊动官府,只要拦截这一队人,千万不可错抓,不可漏抓。”

傅松亭将他的吩咐在心中默记了几遍,确认不会有错漏忘记之处,才道:“是,都记住了,属下这就动身。”

傅松亭转身离去,青岩看了闻楚一眼,却见他目光沉沉正望着自己,不由笑道:“殿下不问小的为何如此吗?”

原来昨日青岩故意向闻楚卖了这么个关子,是因他心知肚明,等跟着闻楚回京后,大约过不了多久,闻楚便要封王,出宫建府,而自己却有师父商有鉴相帮,会留在宫中。

二人即将分别,他和闻楚的主仆情份也要到此为止了。

而闻楚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仍然蒙在鼓里。

……至于往后,闻楚对那大位,无论有心无心,争与不争,自己即便能暗中相助,也不会再如同今日这般,与他日日相伴了。

与闻楚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的一番孽缘,自然也好彻底了解。

不知怎的,青岩心里竟悄悄松了口气。

饶是如此,他也没料想到,昨日献计,闻楚半句也不多问,就肯言听计从信任于他。

青岩本来便不是狠心冷血的人,自然不免隐隐心生愧意。

闻楚对他的心意,他并非半点不知,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有些辜负了他——

无论是这少年人的情爱,还是信任。

可他毕竟还有自己的路。

一心难许二主,若总得愧对一个,那也只能是闻楚了。

帮他这最后一回,一了孽缘,二偿情分,回京后,他做他的七王爷,自己做自己的谢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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