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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脚步声,闻楚立刻转头过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最后浅灰色的眸子定定落在了青岩身上。

傅松亭笑道:“小人就说掌事那般机灵,一定逢凶化吉,平安无恙的。”

青岩眼里却只看得见闻楚那触目惊心的肩伤,和浑身上下沾满的血污,再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疾步上前仔细查看闻楚的伤口,不由得深深蹙眉,道:“如何伤得这样重……如此草草包扎怎么行?咱们得赶紧靠岸找大夫才是。”

汪老二看见青岩,却愣在了原地,道:“这位小兄弟是……”

傅松亭道:“噢噢,壮士不知,这几位也是我家公子的家仆,都是和我们这些家丁一样,跟随公子一道回乡省亲的。”

说罢朝着青岩迅速使了一个眼色。

青岩:“……”

他知道傅松亭多半是拿不准汪二的来历,因此为保险起见,暂不以闻楚的真实身份相告,自然也没有戳穿他,只保持了沉默。

八|九年功夫不见,汪二哥的络腮胡又茂密了许多,脸上被岁月磋磨的更加沧桑了些,当年那股子憨直得近乎傻气的鲁莽倒是淡了许多,闻言道:“这么说,诸位果真是京城的茶商……”

傅松亭道:“不错,壮士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汪老二犹豫了片刻,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位小兄弟,还有你家公子,和在下的两位故人十分相像,尤其是你家公子,可真是像得很!在下方才都要以为你家公子是在下那故人之后了……至于这位小兄弟,倒不是面貌相像……”

汪老二又看了青岩一眼,一副狐疑踌躇的模样,只是似乎并不敢太肯定,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傅松亭也没多心,只笑道:“俗话说得好,海内皆兄弟,无缘不相逢!这天底下,不是血亲,却生得相像的也不是没有,或许只是咱们有缘分也说不准。”

汪老二本就不是有耐心又心细之人,想了半天不得其解,难免烦躁,于是干脆也不想了,只豪迈笑道:“想必是了。”

“诸位商贾出身,却有好俊的功夫,真是不简单,果然是英雄不问出处!实不相瞒,这伙水贼我汴河漕帮已追捕许久,只可恨他们原是东京水师的叛军,携了炮船出逃,这半年来在江上流窜,四处作恶,神出鬼没,我等耗时颇久,也抓他们不住,实是可恶!不想如今却栽在了诸位义士手中,诸位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诸位既有这般好本事,只经商做个生意岂不大大屈才了?不如……”

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了,汪老二本想说不如投军去吧,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这朝廷和皇帝老儿,都薄情寡义得很,替他卖命,实在不值,投军倒也没什么意思。

因此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闻楚闻言,眉头微蹙道:“东京水师?既然如此,为何水师不派兵来平乱,就放任他们如此作恶,官兵难道也不管吗?怎还要漕帮来追捕,这却是什么道理?”

汪老二道:“他们不过只有一艘船罢了,虽然可恶,却只零星作恶,苍蝇一般,官兵追捕过几次,却不知怎么都叫他们早早得了风声,提前跑路了,又哪里寻得见它们踪影?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那东京水师指挥使,矢口否认自己军中出了叛逃的,几次有遇难的百姓家中亲眷报官,都被一推二五六,衙门也只说是寻常水贼作恶,与水师无关。”

傅松亭听得火起,不由竖了眉毛怒道:“竟有这等事?这指挥使如此玩忽职守,难道就没人管了,御史怎的不参他一本?”

“哪里敢参?”汪老二压低了嗓门道,“你们可不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是谁,那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夫,东京城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又有哪个活腻歪的胆敢参他?”

汪老二此话一出,傅松亭立时面色一僵,心道当今皇后……那不就是七殿下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吗?

赶忙偷眼打量了闻楚神色,好在见他并未恼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继续多管闲事打抱不平了。

汪老二道:“不知几位回乡省亲是回哪里?”

闻楚道:“杭州。”

汪老二喜道:“那感情好!咱们同路,我正要回金陵去看我大哥,咱们不若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青岩和傅松亭不由微微犹疑了片刻,没敢回答,闻楚却拱手道:“求之不得。”

傅松亭道:“只是不知这些水贼该如何处置?”

闻楚道:“既然是在关州地界上作得恶,自然是交由关州官兵处置,炮船是水师军火禁物,理应交回官府。”

汪老二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傅松亭道:“壮士可是觉得有和不妥吗?”

汪老二道:“……火炮火筒虽是禁物,不许民间私用的,但我漕帮行走江上,和这些水贼流寇打交道,有了火筒要便宜行事得多,不知公子可否别把我们漕帮藏有火筒这件事,报上官府去?”

闻楚沉默了片刻,道:“……今日既得贵帮相救,岂有恩将仇报之理?火筒虽是禁物,在贵帮手中却不行恶事,反而用以驱杀寇匪,护持往来行商,只这一点,也比空置在水师强过百倍,阁下放心就是了。”

汪老二听他先前所言,还以为他是个一味迷信朝廷的榆木脑袋,眼下闻言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一时眉开眼笑,连忙拱手道:“尊驾所言甚合我意,我姓汪,在家中行二,是汴河漕帮的副帮主,尊驾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汪二就是了。”

闻楚也拱手道:“我姓文,家中行七。”

汪老二喜道:“原来是文七公子。”

又一一和傅松亭等侍卫报了名讳,问到青岩这里时,青岩略一犹豫,道:“鄙姓沈,单名一个青。”

汪老二闻言挠了挠脖子,心道,原来真不姓谢啊,他还以为弄不好是谢小兄弟的亲戚呢……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表亲,不同姓也寻常,便道:“原来是沈兄弟,不知沈兄弟家中可有姓谢的亲戚?”

汪老二此话一出,旁边的傅松亭、德喜德寿、红雀等知道他真实名姓的,不由得都微微惊讶,暗道难道谢掌事家中和这位汪副帮主是故人么?

青岩沉默片刻,道:“是有一房姓谢的亲戚。”

汪老二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继续追问了,只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倒还真是有缘分。”

青岩心里却记挂着闻楚的伤势,一时没有闲心与他叙旧,只怕闻楚的伤若不好好处置包扎,发作起来会溃烂发炎,本想开口催他们赶紧出发去关州码头靠岸请大夫,只是却又想起这大年夜的恐怕医馆也并不开门,便道:“不知贵帮同行的,可有通医术的大夫?”

汪老二一愣,没答话。

闻楚却猜到青岩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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