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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眸。

他挣扎了一下,忽然发现,闻楚习武几年,如今力气早已不同往昔,他胳膊上宛如叫铁钳箍住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青岩心里忽然浮起一个荒诞到近乎不可能的念头,他被自己这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刻把这个念头按灭,心道,这怎么可能呢?

闻楚可不是宜王。

而且……而且他也绝不会是漱石。

他低头道:“小的不敢好奇,殿下的私事,小的也不该过问。”

闻宗鸣听了这话,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他好像很难过。

可是为什么难过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究竟是怎么了。

青岩不知道闻楚是谁。在青岩眼里,七皇子闻楚,自然只是七皇子闻楚,青岩当然不会像他一样,在这五年里的每个日日夜夜都心知肚明身边的人是谁,挨过这一千多个日夜的心猿意马。

有时候闻宗鸣也会觉得,从前狼狈收场的一生其实是一场臆想造就的梦,而如今才是真实的人生。

他当年本以为自己是在这个名为闻楚的孩子身体里借尸还魂,可随着这具身体的记忆渐渐复苏,七皇子闻楚的人生和回忆,母亲燕嫔的音容笑貌,幼年时在林州的所见所闻,却又都是那么清晰,宛如亲历——

也如应王闻宗鸣的记忆。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都真实有如亲历,闻宗鸣的理智产生了短暂的混乱,有那么两年时间,他甚至常常不知自己从前究竟是应王闻宗鸣,还是七皇子闻楚。

可每当陷入混乱,甚至怀疑“闻宗鸣”是否存在、以为一切的记忆都是“闻楚”的臆想之时,年少的青岩痴迷的、炽热的的眼神,还有曾经无数个和他耳鬓厮磨的长夜、肌肤相贴的触感——

至今回想仍然记忆犹新,怎么会不曾存在呢?

这段记忆五年里,闻宗鸣不知多少次回想,它们好像带上了滚烫的温度,肯定了身为“闻宗鸣”的他曾经存在。

可他如今却是闻楚。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难道觉得,青岩也会和他一样心猿意马吗?

青岩这些年的疏远和始终不曾卸下的防备,闻宗鸣或许该为之感到高兴,可闻楚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青岩见他不出声,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殿下,小的……可是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闻楚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掌事说的很对。”

青岩觉得闻楚有点不太对劲。

他滚了滚喉结,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却见闻楚忽然抬眸看着他,神情十分温柔的笑了笑,道:“……我本有件事,想等往后时机成熟告诉掌事的。”

“但我现在改了主意了……我觉得,我该好好想想。”

*

闻楚究竟要想什么,他后来也并没有告诉青岩。

但自这天以后,青岩感受到了闻楚态度的变化,自从他当上春晖殿的掌事内官——乃至从前在前徽殿时,闻楚从未这样待过他,虽然仍旧让他如常侍奉,可就连德喜德春等人,也发现了闻楚与青岩之间与往日不同的微妙氛围。

有些像是在冷战。

但又不太一致。

青岩自己耐得住性子,德春也耐得住,德寿虽好奇,也不敢多嘴询问,德福更一向是老实本分,甚至有几分木讷的,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什么,只有德喜好奇的抓心挠肝,可惜问了几次,也没从青岩嘴里问出半个字来。

春晖殿的日子还是那么过着,七皇子进着学,内侍们打点着他的饮食起居,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两个侍寝的姑娘——

尽管她们有名无实,闻楚别说召幸了,两位侍寝大约连他是圆是扁也没瞧清。

后来闻楚身上多了西南军需这桩要紧差事,忽然一下子比从前忙了许多,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出宫去赶户部兵部的堂会,太学堂的课业也先暂时搁置,顾不上了,有时候好容易忙完,赶在天黑前回来吃顿晚饭,屁股还没坐热,便又叫司礼监那边的内侍请去,说是几位文安阁的老大人叫他去商议军需变给之事。

青岩也没再往外跑了,开始日日不落影的跟着闻楚,闻楚出宫议事他跟着,闻楚挑灯整理粮秣账书,他就在旁或替他研墨,或替他点茶。

不过后来倒是有桩小插曲,某日青岩跟着闻楚在户部衙门清点最新一波粮册数目时,因手上的还没结算清楚,云南那边又送来了新的奏报要求户部增补军需,众官员们挑灯忙到将近子时,还未结清账目,青岩毕竟从前有过打理偌大王府账目产业的经验,帮着算两笔账,对他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搭了把手。

那位户部左侍郎杨大人,大约是从前并未留意到他,见这年轻内侍瞧样貌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把算珠却拨的如臂使指、熟稔无比,点起三军粮马兵备,也半点不见局促慌乱,若有话问他,阐起事来也是条理清晰、井然有序。不由讶然,还以为青岩是皇帝从司礼监几位惯于理算的秉笔太监里,特意拨给七皇子帮把手的。

他这么想了,便开口询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那内侍叠掌笑着揖道:“杨大人抬举了,小的年纪轻轻,无才无德,司礼监是何等地方,小的如何高攀得上?”

杨玄忠听他否认,才想起的确如此,能进司礼监的,无不或是宫中上了年岁、深得皇帝信任倚重的大监、或是曾派去州府道衙门督办过赈灾粮务、乃至去边镇军屯做过镇守太监的,要既能通得了人情、也能懂得了庶务,如此风霜雨雪的一番磨练下来,等到有资格晋入司礼监,怎么也都该到而立之年了。

宫中各司局、乃至各宫的掌事太监,只要得了帝后信赖,都有可能年纪轻轻就身兼重任,可司礼监却截然不同,因职务涉及国|事,可代皇帝行批红之权,和只管着后宫那小小一亩三分地的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无论皇帝还是掌印太监,选人入司礼监都是慎之又慎。

司礼监的内侍素有内大臣之称,掌印与几位秉笔,都是能直接参与阁议、置问朝务的,连文安阁的几位老大人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眼前这位……的确太过年轻,怎么瞧也不太像。

外头夜色已深,户部衙门里却还点着灯,听去仍是一片此起彼伏哗啦啦翻动账目的声音,闻楚本还埋首在案间,听闻他们二人对话,抬起头道:“前几日不曾和大人介绍,这位是我宫中的掌事内官,姓谢,大人叫他谢内官就是了。”

杨玄忠笑道:“下官眼拙了,原来是七殿下宫中的内贵人,原还以为是圣上替户部拨来的救兵,听闻宫中内书堂也只教识字,不提这些数算之道的,小内官年纪轻轻,便这般精于庶务,想必都是七殿下调|教得宜了。”

旁有一个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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