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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里,朝南以整面窗作墙,拥有一条环形阳台,窗外晴空万里,绿水青山。屋内装恒多以茶木色为主,靠北的这一边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正躺着一位熟睡青年。

林薇将推车安静地停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青年身上的被子,将毛巾用温水沾湿,轻缓地擦拭着青年的脸。青年理了一头毛糙的寸头,正有生长之势,摸起来刺刺的。湿巾一过,他的脸蛋光滑无瑕,两扇睫毛就像从白瓷上平生出一对翅膀似的。

此刻他睡的安详,像个乖巧的精灵?天使?林薇脑袋里过了一遍词汇,一时找不到定位,只觉得这个男人生的秀气极了。

“倒不如叫睡美人。”林薇灵光一闪,小声呢喃道,觉得这个形容意外的贴切。

林薇将毛巾在浴盆里淌了淌,拧干,挂好,正准备离开,不防撞入一对深黑的眸子里。

“啊......”林薇被青年吓了一跳,那年轻人一醒,刚才的什么清秀什么温和全都飞到九霄云外,黑瞳里仿佛凝了一座千年寒冰,视野往林薇这里挪动的时候,犹如鬼魅,林薇被慎得往后一退,手赶忙扶上推车把手才稳住身形。

席然扫了一眼她的脸,女人眉骨鼻梁皆高,唯独一双眼生的温柔又顺从,冲散了棱角带来的高冷感。

这眉眼的轮廓,倒是有些眼熟。席然一瞬心道。

席然视线幽幽下移,停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林薇’二字。

而后他便对着林薇周围的环境看了一圈,像在确认自己的处境。

“您、您醒啦?有什么需要吗?”林薇趁他出神之际,按了床边的提醒铃。

席然从床上坐起,这一刻,他的身体竟有一种通体舒畅的充盈感,像是一个疲惫的人得到了充足的睡眠,精神焕发,神清气爽之意,将他眼中的郁郁带走了些许。

“......这是哪里?”

“这里是林海疗养院,木先生带您来的。我叫林薇,是您的专属护工,由我照顾您的起居生活。”

“我现在帮您联系木先生,告诉他您醒了。”

一词‘林海’,一词‘木先生’,让席然神经一跳,刚刚消失的抑郁转瞬又聚拢,林薇见他表情有异,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眨了眨眼睛,悻悻闭嘴。

席然记得,他不但捅了自己一刀,还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片,咳了一大堆血,他的胃应当烧烂了才对。可眼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席然掀开自己上衣,发现胸口光洁一片,什么伤痕都没有,手腕上全然不见被手铐磨破的伤口和粗狞红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感觉自己白了不止一个度。或者说,他从未看到自己的身体是这般‘干净’过,年少骑车摔倒的旧疤,常年握笔产生的茧,甚至......甚至是宋安在他身上留下来的那些‘罪证’,此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肌肤洁净得像一个初生婴儿。

一种诡异的荒诞腾地从席然心底升起,他瞥见房屋书桌一角有面镜子,飞速地翻身下床,光着脚嗒嗒嗒地往书桌冲去,林薇被他暴起的一系列动作吓到,显然没想到一个躺在床上这么久的人一活动起来生龙活虎,看席然对着镜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席然望见镜子里的自己,瞳孔一下放大了。

这是谁?

镜子里的青年眉清目秀,眼底似衔远山流水,颦笑是春光明媚。这段时间以来,席然没有一天不绝望,没有一天不痛苦,极少看到自己容光焕发的时候,这会陌生得快要认不出了。席然伸出手,对着镜子出神,指尖抚上眉角,那里本该有一道蜈蚣似得伤,此刻也无影无踪了。

怎么回事?

我发生了什么?

席然怔怔地看着镜子,觉得自己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脑袋里冒出一个个疑问,感到恐惧,心慌慌起来,奇怪的是,这股慌乱还没蔓延开来,他的脑海里就有一种东西,或者说一段神识,像涓流一般,缓缓地压下他的急躁,只一个吐息,席然发现自己冷静了不少。

那边,林薇正充满疑虑的看着他,席然浅浅地笑了笑:“没事,睡太久了,感觉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席然的亲近让林薇松了口气,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是这样的,您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周呢。木先生每天都有来看您,不过一般是下午六点左右,现在时间还早,您是想休息,还是……”

席然心底暗暗吃惊,太多的疑点像一团错综复杂的钢丝球,大刺刺地卡在心里,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提起唇角,对着林薇说:“林薇小姐,我可以叫你薇姐吗?”

林薇点点头。

席然思索了几秒:“嗯......薇姐可以带我四处逛逛吗?我想换换空气。”

..

荧蓝的水光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投下波动的浪纹,一名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全神贯注于室内最大的柱形仪器上,这仪器上下高四米,宽四米,是在实验室里分割出一块装满水的空间。此时此刻,里面正泡着一位人身蛇尾的怪物,他一动不动,恍若死物,但水房仪器旁,对他生命检测的显示屏上,心率在徐徐缓缓的波动着。

张成端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杯清茶,像欣赏艺术品般欣赏着水房里的生物。

一位小研究员带着一打数据赶来,“小张教授,前三项测试的数据出来了,比平常都高了十几个点。”

张成端眯起眼看那一行行惊人的数字,复又将视线放在宋安的身上,感慨道:“真漂亮。”

“这已经是第四项测试了?他窒息了多久?整整四个小时?”张成端的一旁,一位金发碧眼的女研究员问道,她的华夏语不算标准,带着洋人特有的起伏腔调:“从第一项测试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我们一直没有停止,这太疯狂了。”

“正是因为疯狂,所以结果才出奇的好。”张成端从容不迫地笑道,自席然的人体实验成功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林海生物局可以说是掀起了一阵改革换代的腥风血雨,支持张成端的那一派研究员一致申请开始用人体当实验体,而原本保守的一些年轻研究员看到有成功案例后,纷纷倒戈张成端,张成端乘着大势,成功上位。

张荣德和零星几个老一派的研究员带着极少的新种样本,搬到了D区实验室继续做着动物治疗。

女研究员看到宋安的数据,控制不住的惊讶:“他、他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的测试......”

“这四项测试里,只有电击致死了他。”张成端耐心地同同事讲道:“这一次死亡,你猜他用多久活了过来?一周?三天?不,他只用了三个小时。他身体所有的电击伤口都恢复了,焕然一新,多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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