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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在说——
哎,你知道吗?咱们现在也不是没人撑腰!太子殿下愿意当咱们的靠山哎!
在小镇里的跛脚妇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只知道在小镇里,来的都是一些苦命人。
他们白天开垦荒地,晚上聚在一起,点起柴火取暖,顺便聊一聊以前。
每个人的苦都不一样,有的比妇人的日子更惨烈。
家破人亡,遭人欺辱,可最后欺负他们的人活的好好的,他们明明老老实实,却只能咽下喉间的眼泪和鲜血,认命地继续活着。
现在的日子苦吗?
也苦啊。
这儿有的可不是肥沃的农田,是荒地,是农具砸在地上,也只能刨出一个坑的荒地。
要在荒地上开垦出适宜庄稼生长的田地,牛都要累死,何况他们手里也没多少牛,只能靠人力一点点开垦。
但每天晚上,火光跳跃在周围人的眼睛里,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瞳好像就活了过来。
妇人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这儿不是畜生,是人。
是从来没当过的人。
每天说到最后,大家嘴里也总会是相同的结局。
——“太子殿下真好啊。”
是啊。
农妇住的房间离山不远,她经常能看到,时不时就有人扣响仙宫的门,太子殿下从来不会拒客,他双手扶起跪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的百姓,将他们带进仙宫里。
紧接着很快,他就提着剑从仙宫离开。
不久之后,会有一些衣不蔽体,面黄枯瘦的苦命人不远万里地相互搀扶着来到小镇上。
农妇也会热情的将他们带到镇上,跟他们说说太子殿下的法令,说说太子殿下的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荒地里的麦穗终于长出新芽,那些苦就像是从身体里慢慢地流了出去。
小镇的人越来越多了,后来原有的房子住不下,于是大家合力建起新的房子。
有识字的居民说:“咱们这儿是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
真是个好名字啊!读起来就觉得让人……那个夫子说什么来着?
哦,幸福。
他们真幸福,太子殿下真厉害,以后大家一定可以长长久久地在这里住下去吧。
农妇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她见去往仙宫的台阶好像有些脏,于是白天劳作完后,傍晚时分拿着笤帚拾阶而上。
很快,台阶上的一抹红便刺进了她的眼中,是还未干涸的新鲜血迹。
是哪个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去扣仙宫的门了吗?
农妇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些打突。
她就住在山脚下,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去往仙宫,那她应该能见到才是。
可是她所见过的来往这条台阶的最近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一阶阶的台阶尽头,仙宫的门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有人手上沾着血,推开门走了进去。
农妇手里的笤帚跌在地上。
太子殿下很强,应该……不是他受伤了吧?或许,或许是别人的血?
但妇人又觉得不可能。
太子殿下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她曾经听说过殿下是怎么处理那些恶人的。
只需要一剑!
哪怕周围围了数十号人,殿下一剑挥出,人就倒飞出去。
他可是能弑神的太子殿下啊!
农妇想上前去敲门,问问殿下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帮忙。
可是如果他需要帮忙的话,来往出入仙宫,都要经过小镇的。
为什么殿下不求助呢?
农妇虽然不识字,但她并不愚笨,能明白殿下可能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受伤。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仙宫门口。
她自己想不明白,可是镇子里有有学识的聪明人。
她要去问问这些聪明人。
而旁观这些记忆的人却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是神仙。
像是之前出现的神仙一样,又有神仙降临了。
而且已经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是第五个了吧?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一直很少出现的神仙突然大规模的降临。
不仅是汝国,周遭的小国似乎也有神仙降临。
只不过只有汝国的神仙死了一个又一个。
太子殿下总是只要能感应到神仙在汝国内降临,就立刻赶过去,在那神还没来得及作恶之前就斩杀对方。
此时仙宫里,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太子殿下粗喘着气,撕扯开自己的长袍。
他爱穿黑色并不是因为喜欢黑色,而是因为身上的伤一直没有断过,穿别的颜色容易被看出来。
这位太子殿下,少年将军,他的身上有多年征战留下的疤痕,有三年里为了说服圣上,或为了实验仙法留下的还未痊愈的旧伤……还有这段时间和神仙斗法留下的新伤。
一道劈穿了他半个胸膛的豁口不停地向外溢出鲜血,只是比起普通人的血,这位太子殿下的血似乎掺杂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没办法。
他拒绝成神,于是天地之间散落的神力很难被他调动。
虽然他一直在编撰着神仙道法,但那不是给自己用的,是为了给其他人用的。
他自己用的是一些被称为邪魔妖术的东西。
一团黑雾从他手掌中浮现,隐约在里面有尖叫声传来。
这是鬼气,是他能调动的最能克制神力的一种力量。
在鬼气出现的瞬间,天空中似乎有雷声传来。
太子殿下咳了两声,鼻腔嘴巴都有血液渗出。
“别骂了。”他仿佛叹了口气,在跟发怒的天道开玩笑般商量,“不然你把我跟所有神仙都劈死?那我指定不用这种法子。”
雷声更大了。
“唉,你又不同意,还不肯帮我……唔。”
伤口被黑雾侵蚀,皮肉翻滚,仿佛被灼烧一般卷曲着,但流血倒是真的停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以血肉之躯承受鬼气,哪能不付出代价?
太子倚着墙根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合上衣袍,站起身来,挪动回书房中。
他坐在书桌前,一边思考着,一边竭尽所能地继续撰写,以期在遇见更厉害的,他对付不了的神之前能将他的所有所知书写出来。
但这一次的伤确实太重了,他手抖地拿不动笔,写了两个字后只能无奈地将笔搁置,坐在桌前发呆。
彼时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素有智谋,武力高强,十五岁就纵马入沙场,一战成名,挽回了汝国的颓势,两年里打的刈国退守沙城,不敢应战。
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只是个凡人。
伤口在疼。
哪怕千经百战的少年将军,此刻也维持不住身形,坐没坐态地瘫在椅子上,考虑着现在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