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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问句。
林辞挑眉,突然放出实体化的精神束作武器,对唐羽发动了攻击。
嗖——唐羽鬓角的碎发无风自动。
“博然,住手!”
林辞喉管上的巨大压力瞬间消失。
“他没打算伤我。”唐羽对陆博然解释道:“实体化的精神束是看不见的,他如果真的想对我动手,不会有风的流动。我们根本不可能感知得到。”
高大的哨兵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向导,沉着脸松手,在林辞的咳嗽声中,返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咳!咳咳!”林辞不舒服地捏着脖颈:“我的精神力都这样了,不需要载体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了吧?”
“不过,”林辞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你看起来,对我的这点能力,早就有所了解。”
“一点点,不多。”唐羽摇头:“曾经有位向导和你一样,评定等级为E,几乎用不出什么向导本该具有的精神力能力。但却可以将精神力化形,用作武器。”
“曾经?”
“五百年前的旧事了,我也只听过一点只言片语。这不重要。”唐羽说着,摆了摆手。
“好吧。”林辞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说:“我一直以为,这能力一旦曝光,我肯定会被抓去实验室做研究。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那倒也没有。”唐羽却摇头,否定了他。
“你能够安全的活到现在,而没被摆上研究用的手术台,是因为我们截留了所有和当年伦敦基地事件的相关信息,又对上面的人瞒下了你的能力。这才保住了你。你的S级等级评定,还是我亲自盖章确定的。”
林辞愣了愣。
唐羽突然的发言简直像是离奇的玄幻故事般让人不可置信。
但,仔细想想,又确实应该是这样。
关于伦敦基地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林辞的记忆始终存在着某种程度的混乱。
但一对A级向哨轻而易举地就被一个刚刚进化成为向导的人杀死,这么大、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就那么简单的、只靠一个没什么人参与的私密军事法庭就能够彻底解决?
唐羽:“你大概记不得了,那场绝密军事法庭,我也在。”
“我记得那时的你,虽然看起来乖巧无害,但其实满眼仇恨。”
唐羽也在军事法庭?
林辞是真的不记得了。
戴焱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过得浑浑噩噩,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什么时候被抓的?不知道。怎么被抓的?不知道。被谁抓的?不知道。被抓后又经历了什么?不知道。
那段时间里,他唯一能记清的,大概只有那句“活下去”。
戴焱让他不要报仇。戴焱要他活下去。
“因为你的危险性,即使是平权派内部,也有反对的声音——他们一度想将你关起来。是我一力主张让你进入向导学院,还下了军令状。当然,我那时也是在赌,赌你不会真的杀了那些无辜的学生。”
赌?军令状?唐羽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辞一愣,忽然意识到唐羽或许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跟一个真正的“敌人”叽叽歪歪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感化外星入侵者的拥趸?
林辞摇摇头,莞尔道:“你也说了,那是帮无辜的学生。”
“可她们长大、毕业后,大部分也可能会变成你所仇恨的,杀死的,那样的向导。”一整晚,唐羽的行动和言语就像是割裂的。
“确实,他们最后很可能就变成了史密斯那样的畜生……”
向导学院所教授的内容,就是培育一个又一个“史密斯”的最佳温床。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生物种族中,或许总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另类”的存在。
为了戴焱的临终遗言,林辞在被无罪释放,送入向导学院后,收起了所有的反骨,为自己乖乖戴上了“好好先生”的面具。
他仇恨,但又不能仇恨,他无心生活,却又必须好好活下去。
他痛苦,于是,他也看不得那些满面春风的向导生们开心欢乐。
他失去了亲人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他们是向导,他们也应该尝尝这样的味道。
但戴焱的话是压在他身上最重的枷锁。那是亲人临死前唯一的要求,唯一的嘱托。
于是,林辞换了一种办法。他开始偷窃:今天是A同学的作业本,明天是B同学借给C同学的游戏机。
他本就靠偷窃为生,刀片与铁丝就是他的第三、第四只手。
他喜欢看那些人因交不出作业而被导师罚站,喜欢看那些人因为丢了游戏机而与朋友产生隔阂。
他以他们的痛苦为乐。
当然,最后他总会将东西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戴焱不让他复仇,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这不过是一场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
只是,阴暗始终深植他的心底。
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如果这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和向导相同地位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向导,如果他不是向导,如果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杀死……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他会将幻想变成现实。
但至少现在,他还忍得住,可以坚持在无尽地仇恨中,活下去。
直到他发现了向导生中的异类。
那是一场校园社团的招新活动。
——……这是在我的家乡广为流传的故事。格桑本该代神惩罚人类,却因他的善心,最终变成了救赎与幸福的象征。虽然我从未回到过那里,但相信祖先的智慧。这是对我们的启示,在现行的向导机制与系统中,存在太多的问题,但我们作为灯塔与引路人、
那位招新员后面的话林辞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有将向导至上主义奉为圭臬的学生打断了她,两拨人很快就争吵起来。
路过的学生中,有被招新员触动,站在她那一方的;也有始终坚持学院的教导不会出错,向导就应该站在所有人类之上的顶点。且这部分人其实还是占据了学生中的绝大多数。
仇恨并没有完全消失,但要杀死所有向导为贫民区的大家陪葬的想法却渐渐偃旗息鼓。
人正因为拥有思想,所以才会转变思想。
后来,林辞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强迫自己不再每天捏着刀片和铁丝,不再无缘无故的偷窃。他把自己的刀片和开锁工具全部藏了起来,锁紧柜子。
他好像真的放下了过去和仇恨,只是人变得有些懒散了。
并且,因为从前刀不离手的习惯,还养成了个喜欢搓手指的毛病。
林辞乱糟糟地想,忍不住又搓了搓手指。
从前,他的两指间总会隔着一片冰冷而轻薄的金属利器,而现在,便只剩下柔软的皮肤与身体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