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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一双干净雪白的高档牛皮靴。
是专属于向导的装扮。
这是林辞被抓后,史密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被人狠狠地拽着头发,林辞不得不抬起脸来,与史密斯对视。
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依然跟着他的哨兵,但脸上早已不复之前的悲伤,更多的是不屑与愤怒。
倒也正常,林辞想,就算是“最疼爱”的小儿子,也只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罢了,还是个普通的Mute。
“硬骨头。”史密斯眯着眼,审视林辞后,嘲讽道。
林辞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
史密斯:“那天晚上,动手的人是你?”
林辞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抓着他发尾的狱卒见他不吭声,手下用力,扯得林辞猛地后仰了一下,头皮阵阵发麻。
史密斯并没有指望能从林辞这里得到回答,他满脸嫌弃地环顾漆黑的牢房,然后沉下脸,又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怎么混进来的?
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了他?
哈!哈哈!
林辞忍不住在心中大笑起来。
原来这才是史密斯肯屈尊降贵找上自己的原因。
他儿子已经死了,自己又落在了他手里,想要报仇,这位尊贵的向导大人根本不需要施舍给自己半个眼神,只要打个招呼,监狱里的这帮恶吏就会用层出不穷的手段整死他!
还当是个多么父慈子孝的故事呢。原来,死了儿子的怒气刚一消退,就开始玩权力斗争那一套……
林辞明明浑身都在疼,嘴角却噙着一抹嘲笑:和这些沽名钓誉,一切向钱权看齐的家伙比起来,他还是个人,至少,他对出卖“前女友”一点兴趣也没有。
史密斯看着那个被迫仰头的贫民区垃圾,明明狼狈不堪,却用俯视般的姿态,嘲讽地蔑着他,心头怒气更甚。
他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吗?”
知道,当然知道。
看清了史密斯的真实目的,林辞有了底气——只要他不说出“背后的大人物”,史密斯就会留着他的命,他就一定有机会逃走。
那么现在,他也就没有必要为了不触怒这个人渣而忍气吞声了。
“不就、是你儿子,死在这儿了嘛。”林辞受凉的肺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发出粗粝的杂音,他艰难地断续道:“怎么?你难道,还信这世界上有、鬼怪冤魂,会在半夜来找我索命吗?”
史密斯的脸黑得仿佛要和牢房里最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
“呸!”林辞将一口干巴巴的唾沫吐到了向导衣襟上:“要索命,也是你先被贫民区那些枉死的人拽下地狱!”
史密斯被林辞的举动吓得后退半步。
“好,好,好!”史密斯被气得喘起粗气,一双阴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林辞,过了半晌忽然道:“不是你。杀人的不是你,是那个被你救走的小孩,我没说错吧?”
林辞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史密斯怎么会知道?!
“你给我等着!我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向导看到林辞震颤的瞳孔,满意地裂开嘴角:“这还没开始呢!”
丢下一句威胁,史密斯在林辞疯狂的挣扎声中,大步走出了阴湿的牢房。
第146章 开始
史密斯离去后,原本钝刀子割肉的折磨变成了真正的暴力。
拳打脚踢成了日常,林辞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
但他始终没有死——史密斯不允许他死亡,所以,狱卒们疯狂地殴打他,却没有致命伤。
同时,每当他被打的昏死过去,或者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还会有军医出现,为他治疗。
只为确保他“好好”地活着。
暴力与伤痛并不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林辞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但在他选择跳下仓库阁楼的那个瞬间,他也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恐惧从未战胜过他留存于心底的勇气。
但,自从那天的针锋相对之后。每天深夜,无人之时,林辞却又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史密斯怎么知道杀人的是本?难道从一开始,他抓自己回来,就只是为了“寻找政敌”?……
还有他说的那句“还没开始”……又是什么意思?
开始?开始什么?开始让他生不如死吗?
那现在这样是开始了吗?
还是会有更……
林辞狠咬下唇,不敢继续深想。就好像只要不想,一切就不会发生一样。
夜浓得令人窒息。
浑身冰冷的年轻人只能在未知的无尽恐慌中一遍遍后悔,一遍遍责骂自己。
是他做错了,他为什么要因一时意气而去刺激史密斯?去刺激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进化人向导?!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但是没有用,他只是个生于贫民区的Mute,是个无力的阶下囚。
……
又是一天傍晚,林辞被打的头破血流,神志不清。
在军医简单的检查包扎后,他被人丢回阴暗潮湿的牢房。
多年后回想,林辞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是先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是先听到了那个哨兵沉闷的脚步声。
昏暗通道的尽头,散漫的灯光被高大的人影遮蔽。
那个未说过一句话的哨兵就像是一片无法驱散的阴云,盘桓在林辞的眼前、心间,一年,两年,三年……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消散。
林辞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颗浑圆的头颅,淋漓着新鲜的血液,滚了进来。
是本。
完成任务的哨兵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铁门关闭的声音中。
林辞看着男孩鲜血直流的双眼,像是只记得吸气,而忘了呼气,他抽搐着,几乎要因窒息而昏厥。
死不瞑目,他的弟弟,死不瞑目。
林辞强忍着太阳穴瞬间炸裂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将那个孩子——他的弟弟,他的亲人,抱进怀中。
但他爬不起来。多日暴力殴打的副作用在此时反噬,林辞剧痛的手臂只够他支撑起前半身的重量。
像一只行将就木的蚯蚓,林辞靠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向他的弟弟缓慢地蠕动爬行。
那结满了干涸血迹的牢房地面,便慢慢地又被铺上了一层满含悲伤的血痕。
直到将本抱紧,用脏污的手掌,足足合了三次,才给那孩子合上双眼,林辞才真正意识到,史密斯所说的“还没开始”是什么。
这一天,就是他生不如死的开始。
第一个是本。
史密斯的哨兵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将尸体的部分残块丢进林辞的牢房。
先是头,然后是躯干、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