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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文拉起电线杆边奄奄一息的丁昭,拿纸巾给他擦脸。

落入怀抱的丁昭神志模糊,嗯一声,抬头辨认来者,咕哝一句:“谁啊你……”

“他怎么喝成这样?”程诺文问郝思加。

“我哪里知道,去趟厕所回来,一个没看住,哐哐两杯生命之水下去了。”

96度伏特加当水饮,真不要命了。程诺文皱眉,喝多的人身体沉,他用点力气扛起丁昭。对方悬空,没有安全感,手脚并用想要下去,拳头不停锤在程诺文后背,“你别碰我,我会报警!”

程诺文放下他,不是听话不碰,而是换个姿势。他一把捂住丁昭,不让他再叫,随后问郝思加要不要跟车回去。

郝思加看着被程诺文锁在怀里的朋友,脸上几分同情,“不了,我有人来接。”

他往后一指,街角有辆轿跑向这边打双闪。

程诺文不顾周遭目光,一路挟持丁昭去停车位。丁昭被他死死按住,嘴巴叽里咕噜讲不出完整句子,求救无门,他当自己被坏人抓走,逮住机会就踹程诺文。

停车点的收费员见到两人痴缠的姿势,难免怀疑。程诺文也不解释,将丁昭塞进车里。系安全带的时候,丁昭扭来扭去不让他绑,又看程诺文离自己近,想也不想,张嘴就要咬。

程诺文任他留下牙印,醉汉下口没有轻重,隔着薄薄一层衣服袭击程诺文的肩膀。等咬完,安全带的插扣也锁住了,程诺文离开他,“高兴了吗?”

丁昭安静下来,他盯住程诺文,许久后问:“你是不是程诺文?”

程诺文只当他恢复清醒,“对。”

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丁昭一个耳光甩过去,“骗子。”

话说得相当冷静,难以分辨他恨的是哪一种。程诺文只感觉疼,脸上的比不上心里的,这份疼是钻心刻骨。

有人敲车前盖,还在批判他们关系合法性的收费员示意:一小时十五,支付宝微信都可以。

程诺文沉默付钱。回去路上,丁昭眼睛一闭,不知道是否有意不想和他说话。

到家开门,昏昏欲睡的叉烧醒了,小跑到门边迎接两位主人,结果一见丁昭脸色,它缩缩腿,又登登跑回窝里。

丁昭胃里难受,忍不住开始打恶心,程诺文赶紧带他进卫生间。丁昭一碰马桶,立即哇哇张嘴,连续吐了两三次,程诺文时刻小心扶着,扳正他脑袋不让吐到外面。

呛没呛到?他问。丁昭面色惨白,顾不上回答,扭头又吐了一次,这次直接吐出胆汁,苦得他五官挪位。程诺文见他胃里东西吐得差不多,帮他漱口,同时灌下一瓶水顺便服药,再将人抱去床上换衣服。

起初丁昭不让他碰,解个纽扣要挨一拳两腿,程诺文全部忍了。直到把人伺候好,他去打扫卫生间,出来查看时,丁昭却不在床上。

他偷偷溜去阳台,面前放着叮叮车的玩具和烟灰缸。他拿着烟,不抽也不点,打火机反过来握在手里。

叉烧蹲在丁昭身后的影子里。小狗闻过叮叮车离开前的气味,生怕在这家中重现一次,长时间直愣愣地看着他。

程诺文走过去,一手抱起狗,一手取走丁昭的打火机。丁昭也没反应,叉烧短促叫一声,挣脱程诺文,坐到丁昭对面,它放低脑袋,蹭一蹭丁昭的膝盖,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要飞走。

它似哀号,一遍又一遍。不要飞走。

丁昭不说话。他咬住嘴唇,咬破了,刻出一道血痕。

叉烧转成呜呜的叫声:会痛痛。

程诺文指腹按在丁昭嘴唇上,替他抹去,“不要忍,难过委屈,哭出来才会好。”

丁昭松手,香烟掉到地上,他抓起叮叮车的玩具。大概是老狗最喜欢的那个,天天玩,咬得没一处好地方。

他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初三,读的那年,我捡到叮叮车。”

语句还是有些颠三倒四,程诺文不打断。丁昭吸吸鼻子,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发育不好,长得矮,也没朋友,天天一个人,只有叮叮车陪我。”

“刚回来,它不听话,我也教不好,觉得自己很没用,对着它就哭,哭了一个小时。它看着我,最后上来舔舔我,把我的脸舔得都是口水。我气死了,说它一点不乖,它就绕着我转圈,再坐下,咧嘴笑得很傻。”

叉烧攀上丁昭,伸出舌头舔一舔他。丁昭抓紧玩具,幽幽道:“你说走的那天它会不会怪我?怪我签字,怪我没尽力。其实不用它怪我,我都怪自己。我总以为它可以再等等,等我房子换得更大点,有地方空间再接它来,但我没做到,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在一起过了十几天,怎么够啊?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他问程诺文,其实更多是问自己,停下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脸一垮,倒进程诺文怀里放声大哭。

“它没有怪你,真的,临走前它都只想着你。”

程诺文抱紧他,耐心安慰,如同上次对方包容他坍塌的世界。丁昭想咬他,推开他,都没关系。以前他总是选择逃避,留丁昭一个跟在自己身后惴惴不安地解决那些不确定的问题。他不回答,怕给出答案的后果是承担另一个人的悲伤和软弱。

不会了。从今往后,难熬的所有时刻,他都不会再让丁昭独自面对。

“别怪自己,小昭,叮叮车是最好的小狗,”程诺文低声说,“所有的好狗狗都会上天堂。”

它去了!

有双耳朵竖起来,叉烧用湿润的鼻子碰一碰丁昭:大狗狗梦里告诉宝了。

“对不起……”丁昭拥住这抹新的生命,边哭边给叉烧道歉,“最近我态度很不好……”

小狗不会怪他,小狗发散爱都来不及。它热情地甩出舌头,模糊主人脸上的口水泪水,热烘烘一片,丁昭感到温暖,哭得更厉害,到后面接不上气,又开始干呕。

程诺文拍他后背,问他还想不想吐。丁昭没力气回答,只摇头。程诺文又问他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一会。

“……头晕。”

丁昭不肯起身,埋进他臂弯闷声说:“闭上眼就晕。”

想起之前丁昭在北京喝醉那次,哄他睡觉要求边拍边唱。程诺文先是伸手在对方后背轻拍几下,有些犹豫道:“唱是真的不行,我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的。”

真话,团建去KTV他从不唱歌,多少人起哄也岿然不动。

丁昭不应,后脑勺翘起一簇头发抵着程诺文脖颈。他低头,假装不经意亲一下:“讲故事好吗? 我给你讲两只乌龟的故事。”

“……哪有这种故事,你又想骗我。”

程诺文收紧手臂,“有,我说过不会骗你的。”

他开口:“第一只动作慢,开始的时候,他跑不快,做什么总是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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