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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应该说是万幸,虽然跟多利俄斯发生了战斗,但他没有因为这场误会,意外杀害库最科斯。
试想,要是他们赢得了战斗,等雾散去,准备清扫战场,搜刮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却看到敌人将领的头盔下是一张不算有多熟悉,却让他们十分亲切、有好感的脸。
……那该会有多讽刺。
一轮太阳从天的尽头升起,照在浅滩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上,映得它更红,更加温暖。
雾气渐渐散下去。
阿尔戈号的船员们混在多利俄斯人们中间,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但他们的衣服、武器,甚至是脸上都沾了更多的多利俄斯人的血。
“……这个海港,是和我们为敌的佩拉斯吉亚人,登陆的海港。”库最科斯苦涩地解释,“发现起雾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做好了埋伏的准备。”
“英雄啊……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遇到了风暴,还有巨浪。”赫拉克勒斯走上前,“海上的大雾让我们偏航,我们只能按照占卜的指示,挑选最近的地方休整,问路。”
然后,他们就从这边,登上了多利俄斯岛,并和库最科斯发生了战斗。
双方一时无言。
“我会留下,帮助你们抵御佩拉斯吉亚人的侵扰。”
赫拉克勒斯说,他只能代表自己决定。
这样的戏剧性,这样的巧合的事,令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我们也留下来。”佩琉斯,还有其它的船员也跟着走上前,站成一排,“伊阿宋,没问题吧?”
“当然……!”伊阿宋深深吸了一口气。
除了留下,帮多利俄斯人撑过进攻,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补偿方法了。
只是,多利俄斯人损失的兵力不可能在一夕一朝之间就能重新补充,岛上没有那么多剩余的青壮。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明明解除了误会,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是件本该令人高兴的事,可不论那一方,心情都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伊德蒙和许拉斯匆匆赶下船,弄清原委后,表情也跟着他们苦涩起来,苦涩,又无比庆幸。
“还好沙利叶发现了……”
许拉斯喃喃,“他视力很好,一直能看到你们的影子,告诉我们情况,他一定是认出库最科斯的声音,发现这是场误会,所以才射出那一箭,阻止了伊阿宋。”
“以后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赫拉克勒斯已经想到了要如何解决多利俄斯人的困境。
假如留下来的只有他,这个想法未必能够实现。
他走到库最科斯面前,说出了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个办法。
*
塔纳托斯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阿尔戈号的船员没有进城,而是选择在这片海滩上安营扎寨,住进了多利俄斯人原本给他们自己准备的帐篷。
海滩上的尸体在白天就已经收殓完毕,他们参与了哀悼,远远注视死者的亲人往他们的眼睛上、嘴巴里放了银币和金币,将他们送进了坟墓 。
赫拉克勒斯还在和佩琉斯商议应该要怎么才能将用以守城的武器威力设计得更强,围着篝火,白天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战士们三三两两搭着话,在木头燃烧发出的爆裂声里,在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的碰撞声里,显得安静异常。
他看到甲板上对着星星发呆的许拉斯,走过去,站到卷发青年的后面,没有出声。
许拉斯回头的时候,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沙利叶……”
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真看到银发青年从船舱里走出来,所有的话有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
半晌,他才带着点莫名的羞赧,憋出了一句话:
“你在船上真的太好了。”
塔纳托斯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
“我还需要一件……两件,斗篷。”
“……哦,哦。”
许拉斯愣了愣,“那明天进城的时候,我再帮你去向那个妇人再换一些布。”
不过他不确定这次能不能像昨天那样只说上一句话就能换到。
库最科斯,还有那些活下来的士兵没说什么,但他们确实杀害了不少他们的同胞。
就算其他的库最科斯人再怎么开解自己:是他们先表达了攻击的意图,是海雾和风暴引起了误会,对于他们杀害了他们的亲人的外来者,还是会感到复杂吧。
他们选择就在沙滩上休息,其实也有这样的原因。
“刚好明天赫拉克勒斯去找库最科斯,展示那些设计,我到时候和他一起进城,晚上再回来。”他想了一下。
这样,就算在城中没有完成交易,他也可以向库最科斯提出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
“好。”
塔纳托斯点点头。
白天还是晚上都无所谓,只要让他在离开这座岛之前拿到剩下的斗篷就行。
交代完这件事,他准备继续回船舱里待着。
甲板上已经有了许拉斯,要是他也在,许拉斯一定会凑过来,主动和他攀谈。
“……沙利叶!”
不过,走进船舱之前,他还是听到了卷发青年带着茫然的呼唤。
“赫拉克勒斯说岛上没有下雨,也没有刮风,后面的沙滩,还有森林里的土地都是干燥的。”
他自己也去求证了,还问了好几个据说一直驻守在这里,侦查敌情的多利俄斯人。
他们只告诉他,在天快亮的时候,很平静的海上渐渐起了雾,然后他们开始戒备,然后,在雾里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甲板上还有水渍留下的痕迹,许拉斯清晰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
难道,那些风暴,还有将阿尔戈号推出不知道多少里远的巨浪,都是他们的幻觉吗?
那怎么可能。
许拉斯不想接受这个解释。
脚步停顿了一下,塔纳托斯对大英雄的敏锐全然不感到意外。
在所有有关赫拉克勒斯的传说里,都有他深受诸神眷顾这一项。
但应该只有被“眷顾”的对象才知道,才了解。
所有的不幸正源于眷顾。
并非神偏爱不幸。
而是对人来说,它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眷顾如此,憎恶更是如此。
“无论如何,库最科斯没有死。”
想了想,他这么回答许拉斯。
许拉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了。
听见那道低沉、无论何时都透着清淡和冷静的声音,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想起来自己在那一瞬间想问什么,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船舱里了。
塔纳托斯看到等待他的俄耳甫斯。
不出意外,正在以寻找金羊毛为主题编撰诗歌的音乐家低声询问了他一些关于清晨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