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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之神向他道别, 还没有完全平复呼吸。
带着他赠送的、看上去威风凛凛,实际上却连翅膀都懒得动上一下、懒洋洋窝在肩膀上的猎鹰, 塔纳托斯更正了这一说法。
“——是祝我们顺利。”
塔纳托斯现在的身份, 是被野兽抚养长大, 从小生活在狼群中的,叫做“沙利叶”的猎人。
他远离人类,和狼群作伴, 一同狩猎,偶然在山洪爆发时见到过“狩猎女神”女神一面,并和狼群一同得到了对方的庇护。
直到最近, 那头曾经抚养他的母狼,还有和他当时的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全部去世, 他才决定尝试进入城邦生活。
为了使这一身份足够逼真, 阿尔忒弥斯甚至耗费了不少神力,给了他荒原和丛林的双重庇佑。
——这么一来, 不管是不太喜欢热闹,总是独处, 少言寡语……都可以完全拥有合理的解释。
面对诸神的疑惑,向来不亲近人类, 厌恶男性的阿尔忒弥斯同样可以用“比起人, 他更像狼”作为理由。
只要不泄露属于死神的, 塔纳托斯的气息,在任何神的眼中,不论怎么看,他都是和,并且只和狩猎女神关系匪浅。
当然,肯定是他主动追随阿尔忒弥斯的,因为阿尔忒弥斯当时救过他和他的“家人”。
至于上船的理由,在出发前,塔纳托斯同样准备了好几个——并且它们彼此有所关联。
“记住,是我先在牧羊人的引导下伊俄尔科斯,注意到阿尔戈号,那艘巨大新奇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船’,因为山林中锻炼出来的戒备,我本能想去查探,并和其它登船的英雄发生了摩擦,才被你注意到。”
动身之前,他没忘记再次强调了一遍。
因为阿尔忒弥斯之前对阿尔戈号的事情表现得兴致缺缺,甚至没有阿波罗一半积极。
为了让珀利阿斯戒备伊阿宋,在伊阿宋第一次现身时便对那个向他讨要王位的青年充满提防,加剧他们之间的冲突,阿波罗还特地颁布了神谕,让珀利阿斯小心只穿一只鞋子的人。
虽然知道这不太应该,但塔纳托斯现在不是很相信阿尔忒弥斯的谨慎。
阿尔忒弥斯第三次,也许是第四次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并且,我的态度很随意……比起刻意引导你上船,更像是问你那几头狼的情况,还有你怎么遇到我的鹰的时候顺便提到了这件事。”
堪称对答如流。
塔纳托斯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伊俄尔科斯见。”
说是这么说,但他清楚实际上阿尔忒弥斯不会亲自前去。
那样就违反所谓的公平了。
阿尔忒弥斯只不过是在回奥林匹斯山,作为主神之一关注阿尔戈号的情况时,用意念向他投去遥远的一瞥。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他们不太方便有任何剧本之外的交流。
脚步停顿了一下,塔纳托斯没有回头。
“你跳舞也很好看。”化名为沙利叶的死神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的第一次看这样的舞蹈。”
裙裾飞扬,带起的弧度干净而锋利。
热情、洒脱像这片森林一样充斥着生机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舞。
风把声音带到阿尔忒弥斯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阿尔忒弥斯总觉得,同样随风传过来的,之前那股明显的、冷雨般的气味,好像混了一点别的东西进去。
有点像花香。
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去学会的舞蹈,总之不是在奥林匹斯山,看那些宁芙、还有部分女神在宴会上翩翩而舞的时候,突然想效仿的。
他以前就很特立独行,格格不入。
起因好像是雅典娜。
从波塞冬手上赢回雅典的时候,战争女神挥着她的矛和盾,在士兵中现身,用兵戈演示了什么叫做战争之舞,导致他产生了女神可以不跳,但不能不会跳舞的印象。
所以他也去观察了那些在他统治下的动物,尤其是鸟类,是怎么舞蹈的。
阿尔忒弥斯向自然和生物学习,在脑海中编纂了一套舞步,却从来没有真正练习过。
——鸟类大多都是在求偶时才会跳最好的舞,但他又不会像鸟类那样求偶。
他只确定自己会了,以后能够更好地以女神的身份行动。
遇到塔纳托斯后,他不是没想过这支舞跳出来的那一天。
在月色下面,在玫瑰色的黎明里……在一切水到渠成、无比自然的地方。
没想过它最后的作用居然是用来送别,而他在跳舞时的心情也并非当初以为的求爱。
阿尔忒弥斯是抱着“至少让他看到”的心情去跳那那支舞的。
他并不清楚自己跳得如何,只是单纯想抓住这次机会。
现在看来……它至少并不难看。
要是难看,塔纳托斯绝对不会用“漂亮”这个词评价的。
阿尔忒弥斯一边因为他的评价按捺不住地感到欣喜,一边又陷入无法自拔的失落和自我唾弃——不管是他的道歉还是表白,都太糟糕了。
它糟糕的一时之间阿尔忒弥斯想不到更糟的事。
即便之前为了对抗懈怠、频频假设自己不幸失败的时候,他都不会有这种充斥着反复、遗憾的失落心情。
但是,如果真的打算彻底和他划清关系,退回到最初那种状态,塔纳托斯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任何非必要理由的情况下,去看他跳舞的。
用生气来形容似乎不太恰当。
走出森林,在牧羊人的指引下赶至伊俄尔科斯,走进城墙高阔、壁垒森严的都城时,塔纳托斯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气恼。
最开始是气,因为他认为阿尔忒弥斯实际上没有像他和阿尔忒弥斯做朋友那样,真正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
阿尔忒弥斯只是嘴上那么说。
他还没有试探出来阿尔忒弥斯真正的态度,就发生了意外。
他意外撞破了阿尔忒弥斯的秘密,阿尔忒弥斯则极不理智地向他剖白了心迹。
恼怒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阿尔忒弥斯总是在欺瞒他。
哪怕是因为喜欢也一样。
塔纳托斯不确定自己下次再见到对方是否还会是现在的心情,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和阿尔忒弥斯有所接触。
如果过去足够久,并发生了更紧要、急迫的事情,或许他可能很自然就原谅阿尔忒弥斯了——就像体谅师长古怪的脾气那样。
那艘被取名为“阿尔戈”的巨船就停泊在港口处,看上去随时都可以从都城的另一面出航。
它比城墙要高大得多,桅杆笔直地竖起,整艘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闪烁着如同黄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