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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素掀开车帘一角,环视外侧,只见一群瞧起来十分粗陋的士兵自四周丛林中包围逼近过来。
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手持的兵刃不似孟朝军队那样齐整,长矛,短刃,弓箭等并不统一。
但只有一样相同,这些人的眉毛都被染成了橙黄色,日光下格外显眼。
“是黄眉军….”许是昨日被那些灾民的状况惊了个透彻,她现在竟然没感到多慌忙。
“他们有许多人,而我们只有一小支军队…未必能敌得过。”
阮清拉着林凝素的手,说道:“太子殿下和林大公子都善武,随行的都尉亦是人中龙凤,必然能化险为夷。”
“我们快躲在车下,不能落入人手,令其分心。”
林凝素点头,惴惴地听着外头的厮杀。
约有一刻钟左右,前车被刀斧斩断,一名络腮胡的老兵高声喝道:“抓住她们!”
这人话音刚落,便瞪大双眼,口含鲜血,仰面倒下马车。他的胸前,被一支利箭穿过,正中心肺。
林凝素顺着这人身后看去,只见林砚正放下弓弩,手中长刀挥舞,与黄眉军厮杀。他面色苍白,是因为剧烈的动作,寒毒发作….
间隙的功夫,林砚将左手的弓弩仍向她所在的马车,林凝素下意识接过。
“清清,你在我身后,不要动。”
四周混乱厮杀,林凝素匿在马车的轴轮之处,驾起弓弩,盯着四周欲上前的黄眉军。
方才那络腮胡老兵必是一将领人物,他死了,后来的黄眉军不会甘心。
她的手有些抖,但不妨碍准头。
若是十几岁的她,靠着每年围猎的打打闹闹,怎能有这样好的箭术。这些…都是后来林砚手把手教给她的。
从前只觉多余,不曾想在此处竟有保命之用。
“凝素!”
她专注于身前的黄眉军,却没注意到后方的流箭,只听阮清一声喊叫,鲜血喷涌而出,射中了阮清的左手臂。
“啊…”林凝素连忙放下弓弩捂住阮清的伤口,她喊道,“哥哥!太子殿下….孟桓!快来救人!”
她声音不小,只可惜兵戈相撞的声响盖过这呼喊。在刀光剑影和人影厮杀的缝隙间,林凝素瞧见孟桓立在不远处,他负手低头,目光所去的方向,是因寒毒发作而几近晕厥的林砚。
长刃悬在林砚胸口,持着那把剑的人,正是她们车马队的护兵首领,名叫陈云。
而孟桓正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这不可能,林凝素浑身发冷,一时间心悬于外。
忽闻砰得一声,长剑被弹开。那护兵首领陈云立刻收起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投身于热战中。
是乌蚩。
原来他一直跟着他们,未曾离开过。
见到一位身份未明的人护着林砚,孟桓亦蹲下身想将林砚扶起,却被乌蚩的短刃给挡了回去。
林凝素心下焦急,又喊道:“孟桓!阮清受伤了,快将她带走!”
片刻后,孟桓才转头,自人群外杀进马车旁,自林凝素手中接过阮清。
四周寥落,他们的人马不多,可黄眉军还在持续出现,但孟桓仿佛并不慌张。
他转过头,向林凝素递过自己的手:“小丫头,这样都没乱了阵脚,是个能做大事的。”
“方才,没瞧见什么令你害怕的吧?”
第21章 箭术
从前林凝素在闺阁之中任性玩闹,无论发生什么大事,都有父母替她挡着,所以不论朝堂中有什么尔虞我诈,她总觉得如隔雾纱,未曾真切地到她头上。
无非是昔日太子孟桓落败,林砚作为新帝登基,短短几字而已。
但今日亲眼瞧见方才之景,林凝素才知这短短一语中,有多少明争暗斗和你死我活。
孟桓问她有没有瞧见什么害怕的….
刀剑无眼,她一个未曾经历过的女儿家怎能不怕呢。可在瞧见孟桓方才的举动之后,才知黄眉军算什么?
林凝素抬眼,看向自己眼前的那只带着白玉扳指的手。
她搭上这只手起身,直接呜咽出声,哭着说道:“太子殿下,清清受伤了…我害怕…”
“哥哥在哪?他有没有受伤….”热泪自颊侧滑过,半真半假,她这眼泪也确实是自发而落的。
孟桓扶她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凝素的反应,随后安慰道:“别怕,你哥哥没事,我会护着你们。”
林凝素擦拭着眼泪,暗自想着,如果自己方才迟疑一瞬,林家的大姑娘是否会就此死在黄眉军的诛杀中,众人也许会惋惜,却不会怀疑。
还没等来下一拨黄眉军的到来,悬着孟国畿辅军帅旗的大军进入林中,原本被黄眉军打得七零八落的士兵见有援军,士气高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将之前作乱的的黄眉军一举歼灭。
林相见自己女儿哭得满面泪痕,身上还沾染有血迹,慌忙下马,见了孟桓甚至都没见礼。
“素素,伤哪了?”
“父亲….”林凝素扑进林业笙怀中,泪水止不住。
“我没受伤,阮姑娘受伤了。”林凝素擦拭着泪水,说道。
林业笙叹了一口气,这可就棘手了,带着阮将军的女儿本就未经那人许可,如今又受了伤,且就让圣上去烦恼吧。
“赶快带回去医治疗!”
“你兄长去哪了?”林业笙忽然问道。
听闻此问,林凝素突然想到什么,快步来到林砚身旁。乌蚩仍然守在林砚身边,面色冷峻,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是谁?”林凝素用眼神示意这人赶快离开,可乌蚩像是没看到一般,原地动也不动。
乌蚩可是将那陈云举剑的模样全看在眼中,若是日后孟桓不放心,将他灭了口便不好办了。
“素素,怎么了?”林业笙见林砚歪倒在地上,连忙让人将其扶起。
还没等林业笙对乌蚩进一步发落,林砚便醒了过来,他声线略有嘶哑,说道:“父亲,我险些死于黄眉军之手,是这人救了我。”
林业笙点点头,便也没再管。乌蚩这人,虽有荆苗血统,却与中原人无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跟随着父亲来到长邺的州府后,林凝素心中担忧着阮清,却没办法立刻去瞧瞧。因为她一直守在林砚的房外。
这人寒毒发作,父亲肯定心中有数。上个月的药已经延迟了一个还未饮下,再拖下去只会让症状愈发严重。
果不其然,归来后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林相亲自带着人熬煮了汤药过来。身后的小侍端着两碗药,一碗是补药,一碗则是寒毒。
他面色凝重,揣着心思差点没见到守在门口的林凝素。
“素素?你怎么在这…”林业笙摇摇头,无奈地说,“若是担心你哥哥便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