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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温和地笑着说没事吗?
“……不管怎样,”他强撑着咬咬牙,“之前那么多次,不都熬过来了。”
“这个人类的生命力强韧得离奇,早早说什么治不好的话,等到他痊愈了,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搬去结界崖上疗养一阵呢?或者干脆住在那里呢?现在结界变薄了许多,瘴气稀薄,有阳光了,还开了花……”
昏耀边说边烦躁地踱步,忽然站住:“对了,还有更简单的。”
“把法力还给他呢?”
多古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倒在地:“王!”
昏耀猛地回头,眼神像鹰隼:“怎么样!?”
多古颤颤巍巍地:“您,您……”他吞咽口水,小声地劝,“吾王啊,您先冷静,冷静些……”
老巫医的反应令昏耀心口一松,像是压着的石头哗啦地变成泡沫飘走了,又仿佛溺水时猛地得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
哦,原来老家伙是没敢考虑这个办法。
那不就解决了,原来把法力还给他就好了……昏耀这时才察知到自己慌得心跳如鼓,后怕的劲头涌上来,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又暗暗地怪兰缪尔,竟然不早说,硬挨着受了多少罪,拖到这么危险的地步,也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王……”
好巧不巧,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多古眼尖,哧溜一下就躲到兰缪尔身后,很没出息地哭喊:“大人救我!”
昏耀像是心脏被掐了一下,他飞快回头。只见兰缪尔白袍赤足,面容苍白,映着背后窗外的雨幕,站在那里像个雪砌的神像。
兰缪尔伸手把多古往身后一护,平静道:“还请吾王不要怪罪多古大人。”
“吾王出征极北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当时战况紧张,是我不允许多古大人告诉您的。”
昏耀的脸色变幻几次。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看到这个人一脸风轻云淡地站在身前,怒火就噌噌地往上冒。
擅自生这么大的病,还敢命令巫医瞒着他,居然连死期都算好了……
昏耀阴沉地瞪着他:“滚回床上去等着,现在还轮不到算你的账。”
兰缪尔面不改色,魔王暴怒到抽刀砍人的时候他都敢扑上去拦,现在这点情况也就是小意思。
他轻轻咳嗽两声,闭眼扶住墙说:“吾王,我好像有点头晕。”
昏耀:“……”
好啊,这人真是越来越熟练地拿捏他了!
兰缪尔按着胸口:“心口也疼,喘不过气来。”
昏耀直接给气笑了,他说:“要怎么样?”
兰缪尔:“走不动了,要吾王抱着才能回到床上。”
多古缩在一旁发抖,恨不能把自己的双眼戳瞎了。
老天爷,这真的是他能看的吗……
可神奇的是,魔王笑出来之后,那股怒火还真的灭了。他服气地摇摇头,上前把兰缪尔抱起来,向里面走去。
兰缪尔趁机给多古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
老巫医立刻精神抖擞,翘起尾巴跑得飞快,等昏耀听见脚步声回头的时候,已经就剩个影子了。
“……”
魔王眼角狂跳,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兰缪尔,你是不是迟早准备造我的反?”
兰缪尔一脸无辜:“吾王,我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哪来的力气造什么反呢。”
昏耀把兰缪尔放回床上,顺便握住手心捏了捏,觉得还是冰冷。
于是又沉下脸,抱着被子往人类身上堆,用阴森森的腔调:“你还有胆子提你的病……知不知道错?”
兰缪尔:“错了,您罚我吧。”
这个态度一看就是“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意思。
昏耀正要发作,硫砂侍官端着刚煮好的药进来了。他不得不再次退让,说:“先喝药。”
兰缪尔右手被鳞尾抽伤的地方还敷着药缠着绷带。昏耀就接过药,坐在床边亲手喂他。
不知是否因为药汁太苦,兰缪尔喝得很吃力,长长的眉毛紧锁。
昏耀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打量着他的脸色。
忽而说:“闹也闹过了,犯病也犯了。睡了一夜,气消了没有?”
“什么?”兰缪尔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昨晚吵架的事情。
令昏耀大开眼界的是,他居然露出难为情的神色,耳根微红:“……吾王不要取笑我了。”
昏耀挑眉。
嗯哼,这家伙,果然不习惯冲人撒脾气。
“哼,昨晚是谁要来拔我的刀?”魔王得寸进尺,故意夸张,“还以为你终于忍不下去,要把我宰了。”
兰缪尔更加无地自容,转个身把脸埋进枕头和被子里面。
昏耀就像秋天剥一些刚从树上打下来的果实那样,耐心地从被子里把兰缪尔剥出来:“干什么,药还没喝完呢。”
“听着,不逗你了,昨晚算我的错。”
昏耀起身,他从床头的墙上取了挂着的马鞭,塞进兰缪尔的手里,双掌拢着他的手握紧,正经说:“等你病好了,打回来。”
兰缪尔吃惊:“吾王!”
“安心养病,别乱想。”
昏耀低声说:“……我不怀疑你。我也没有等着抓你的罪证,胡扯的,只是曾经在人间听过那首歌的后半段。”
听着雨声焦灼地过了一夜,他其实已经冷静下来想清楚了。
那首歌大概真的是误会。如果兰缪尔真的恨死了魔族,抱着要对魔族不利的想法来到深渊,那肯定是百般地隐藏自己,怎么会主动在结界崖上弹哪首曲子给他听?
赌他没在人间听过?赌赢了没好处,赌输了直接送命,哪有这种道理。
听了这句话,兰缪尔的神采都亮了起来,欢欣得不得了。但又不太敢真的确信,问:“真的吗?”
昏耀心口又是一疼。
他们之间,想要超越猜忌和仇恨,太难太难了。
究竟是走过了怎样抵死纠缠的一路,才终于抵达这里。
“真的。”他放轻声音。
“那把蜜金匕首……”
“啊,在……在这里。”
兰缪尔高兴得都有点手足无措了,环顾了两圈才指对地方,其实就在床头的小桌案上摆着。
“我刚才就看到了,没有碰。吾王快收起来吧。唉,您可真是……”
他无奈道:“往后我不在了,吾王行事要再谨慎些。向仇人手里递兵刃这样危险的事情,假若我真的图谋不轨,您可怎么办呢?”
“说什么呢。”
昏耀心里猛地往下一沉,皱眉打断他。
魔王竖起指甲,敲了敲桌面:“它是你的了。法力拿回去,把病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兰缪尔懵了一下,立刻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说:“您放过我吧,我都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