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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去了阳台。

甫一接通,那真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的传到唐安晏耳边,带着哭腔和委屈,让唐安晏的心跟着一起揪的疼。

“安晏……阿玛……阿玛……没了……”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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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身体一直不好,这点唐安晏是知道的,没成想会这么严重,并且还发生在他不在大凉山的时候。

唐安晏没法想象那真得难过成什么样,又一个人能不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对于死亡这个沉重的词语,那真又明白多少。

唐安晏只知道听到那真哭腔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立马回到那真身边的念头,甫一冒出就按耐不住。

唐安晏收拾行李的时候,江琛跟在身后问,“不给覃姨打声招呼吗,你这么直接回去,保不准覃姨肯定要闹。”

其实没多少行李,唐安晏来的时候只带回了手机和几件贴身衣物,重要的东西都留在了悬崖村上。

唐安晏在看去四川的航班,一边走去玄关处换鞋,“等临上飞机再说吧,不然现在说了肯定不让我回去。”

因为着急,唐安晏左脚穿上了右边的鞋子,皱着眉叹口气,索性直接右脚穿上左边的鞋子,拿了车钥匙开门。

“爷爷那边没什么事了,现在在家躺着,有阿姨看着。”

唐安晏回去看江琛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快点,我开车去机场,你再把车开回来。”

江琛看着他脚上不适配的鞋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还是迈开步伐跟了上来。

去机场的路上是唐安晏开车,一路也不管红灯绿灯,只念叨着“分扣了你拿我驾照去抵”,江琛坐在副驾驶很突兀的笑一声,“干脆我陪你一块回大凉山算了。”

“你去干嘛?”

唐安晏开车向来很稳,今天却颇为急躁,江琛几次想问他左右脚这么穿究竟舒不舒服,忍了下来,一副欠揍的样子。

“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唐安晏,你特么不会来真的吧?”

为了一个大凉山的小结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江琛着实不理解。

呼啸的冷风从未关严实的车窗缝隙里吹进来,毫不留情的摩擦着唐安晏的脸。车内的空调仿佛不制热一样,丁点的冷风就浇灭了唐安晏满腔热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没想着动心,也没想着认真。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机场,唐安晏把车丢给江琛,自己独自去赶飞机。

回北京的时候匆忙,从北京走的时候也像是一场荒唐的奔赴。

路的尽头为了什么,唐安晏理不清,索性也不再去思考去琢磨。

登上飞机落了座,此起彼伏的一颗心才像有了着落。

临上飞机前他给覃佩发了消息,很容易预料到下了飞机之后,覃佩会对他进行多么惨绝人寰的控诉,可唐安晏头一次觉得,忤逆覃佩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尤其这件事情还是为了那真。

回到大凉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没有客车,唐安晏打了个出租到悬崖村山脚下,眺望着面前高高盘旋的2556级钢梯,心里的酸涩在愈发膨胀,在干枯的心底生根发芽,某些不知名的情绪摇摇晃晃着,先一步爬了梯登了山。

唐安晏还是背着走的时候的背包,里面没多少东西,脚掌触碰到钢梯的一瞬间,唐安晏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一步一钢梯的往上攀爬,悬崖村就在眼前,山水还是和走之前一个样子,什么都没有变。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唐安晏终于抵达山顶。

那真屋门口搭了一个黑色棚子,底下围了好多人,阿玛遗体就摆在正中间,那真跪在边上守灵,小小的背影显得单薄而孤单。

唐安晏走过去,陪着那真一起跪下来,那真一直没抬头,目光放空的盯着阿玛的棺材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安晏伸出小拇指慢慢去勾那真小拇指,那真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对上唐安晏担忧的眼神,撇着嘴移开,又匆匆低下去,然后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指,低着头不肯说话,唐安晏只能看到他肩膀在一下一下颤抖。

“那真。”

唐安晏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

那真低着头,眼泪落到泥土上,不说话。

“安晏回来了。”

唐安晏重新去勾那真小拇指,这回那真还是想躲,唐安晏没给他躲开的机会,把那真的小拇指勾在手心里,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叹口气,哄他。

“安晏回来陪你了。”

那真虽然没再继续躲,但也不理唐安晏,从白天一直跪到晚上,唐安晏也一直陪着。

最后吉吉瓦尔来了之后,唐安晏不太懂大凉山这边的丧葬习俗,吉吉瓦尔帮着给他张罗,说阿玛的出殡日期定在了明天。

唐安晏在吉吉瓦尔的帮助下,安排了牛羊,准备了鞭炮等一应用品,又托吉吉瓦尔帮忙买了一身彝族服饰。

晚上他给那真煮了几个洋芋,唐安晏几乎没下过厨,学着记忆里那真的样子把洋芋放进锅里,和凉水一起煮开。因为嫌没味,唐安晏按着平日里调火锅配料的习惯给那真做了蘸料,那真仍低着头不肯看他。

唐安晏摸了摸那真的头发,“乖,你先吃点东西,安晏在这陪着阿玛。”

那真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从唐安晏回来直到现在,那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唐安晏没有指责,心里只剩酸疼。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让他吃点他也不肯。昨天阿玛去世的时候他也没哭,我问他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他也不肯。”

吉吉瓦尔和唐安晏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真,“他说不想让你担心,也怕你难过。我估计他可能也怕你不会回来,所以不敢告诉你,怕告诉了你,你也回不来。”

唐安晏听着吉吉瓦尔的话,手里端着的洋芋像是烫到了手心,沿着皮肉钻入骨髓。

唐安晏嗓子生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下一句再问什么了。

吉吉瓦尔看向唐安晏,“我说毕竟你在这待了也不短时间,阿玛离开你终归还是来送一程比较好,他这才肯给你打电话。”

唐安晏的心像是被人挤压,喘不过气来。

很生涩的才问出口。

“他有没有问过你我什么时候回来。”

吉吉瓦尔摇头,“没有。从来不问。”

“而且,每次我接电话的时候,他都在旁边听着,但不敢出声。”

吉吉瓦尔很短促的笑了一下,“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懂事的。”

唐安晏盯着那真脚上那双自己给他买的鞋,慢慢的说,“他一直很懂事。”

那真最后也没有吃洋芋,每次洋芋凉了之后,唐安晏又重新用热水烫一下,反复几次,就怕那真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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