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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下次了呢?”

秋瑜一怔,随即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

吕瑛会突然改变绕岛游的主意,要改道去吕宋,是因为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已经察觉到不适,在这个一场风寒便能将人送走的年代,他怕没有再和秋瑜一起出门的机会。

吕瑛是个对朋友很好的人,也不知在没有秋瑜的历史中,他身边可有能与他相伴而行的友人。

秋瑜勾住吕瑛的小手指:“一定会有下次的,我发誓。”

吕瑛安静地望着他,海风吹入船舱,橘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老驴还在甲板上闲逛,一切皆悠然,连波涛都带着引人入眠的舒适节奏。

他轻轻一叹:“好吧,等下次再去吕宋岛。”

之后的旅程,吕瑛都无法参与,因为他已发起高烧,昏睡到万事不知,只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背着,从摇晃的船只到陆地上。

有一道空灵如海妖的女声传入耳中。

“把小鸽子给我吧。”

来人是一名高挑女子,目测至少一米七五,年龄应是三十出头,她肤色微黑,鼻梁高挺,颧骨明显,凌厉得像风雪,又美得如雪山下盛开的格桑,发间已有银丝,戴绿松石做的额饰,穿宽松镶毛边的白袍子,腰带上有蓝、绿、紫、黄、青等鲜艳的花边。

秋瑜背着吕瑛,谨慎地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和瑛瑛有何关系?”

女子微笑:“我姓沐,名跃,是海飞奴的外祖母,你可以喊我一声跃婆婆。”

秋瑜细一打量,发现沐跃的眉眼和吕外公的脸型组合到一起,的确就是吕警官的长相。

重点是她后边还跟着姜平,见到秋瑜,他过来递了封信,秋瑜不明所以的看信,发现是老爹秋知见年关近了,特意催他回家过年。

沐跃将吕瑛从秋瑜背上抱过来,摇了摇:“我听小房说海飞奴交了新朋友,在外玩得很开心,正好我也闲着,就来接你们回去,现在么,咱们先找个地方,我得给小鸽子针灸,他这点身体底子,可经不起高烧耗的。”

秋瑜跟在边上:“跃婆婆会针灸?”

沐跃爽朗一笑:“会啊,我所在的门派里,每个人都要学医卜星象,我虽是师兄弟姐妹中的粗人,占卜看相都不成,观星和医术倒还看得过去。”

吕瑛挣扎着睁开眼,小声叫道:“外祖母。”

沐跃柔声回道:“在呢。”

外祖母在小鸽子身边呢。

沐跃是个喜欢旅行的人,她就像风,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

吕瑛在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外祖母时,就听她得意地说,她随洋番的商船到了一个叫法兰西的国度,那儿的大街臭死了,男人女人还总喜欢对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念些肉麻兮兮的情诗,可奇怪的是,这样的外祖母却和母亲一样,给吕瑛强烈的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她们不仅外貌相似,连喜欢离家乱跑的性子也一样吧。

吕瑛安心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耳边响起一阵豪迈的唢呐声,调子像是秋瑜教他唱的那首《好汉歌》。

他站在山崖旁,看几个黑人抬着棺材跳着、闹着。

外祖母在他身边,丈夫、女儿接连离世,便是她这样洒脱的人,头发也已全白,一双琥珀色的眼却依然如星子般深邃明亮。

她叹道:“这黑人抬棺挺有意思的,等外祖母走了,给我整一套一样的。”

瑛瑛听见自己说:“说不定我会死在外祖母前面呢。”

外祖母搂住他,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不,你得走在我后边,不然老天就对我太残忍了,我潇洒一世,最后却被你们所有人丢下。”

瑛瑛问她:“可命数无常,我未必能长寿,若我真的先您一步离开,您会怎样?”

外祖母沉默许久,轻笑:“不知道,大概是前往极北之地吧,听闻那儿的天上有七彩的灵光,是仙人留下的登天梯,我爬天梯去天上找你们。”

第21章 小年

跃婆婆芳龄六十八,积蓄内力一甲子,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她未与吕瑛说过自己的身世,只说她二十岁那年师傅升天,师兄师姐为争遗产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她懒得争,便背着刀和药囊出海去了,出海第三天,她遇到了一个自称“小房”的少年。

八岁的吕房第一次驾船出海,便救下了差点被风浪拍死的沐跃,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沐跃之后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托人送当地特产去琼崖岛。

吕房这一生守在琼崖岛上,却仿佛随另一人看遍了世间风景。

如此春去秋来,沐跃在四十三岁那年和同门比斗,同门死了,她重伤濒死,写遗书一封寄给吕房,叫他过来接收遗产。

吕房匆匆出岛,将她接回家悉心照顾,待沐跃养好了伤,新年也来了,吕房又为她在海边放了一晚上烟花。

两个单身中年坐在沙滩上吹海风、喝烈酒、赏烟花,许是烟花太美,拨动了沐跃的心弦,又或是酒水太烈壮了吕房的胆,他们终于情不自禁……

十个月后,吕晓璇来到人间。

吕晓璇小时候问父母,她是从哪来的。

沐跃回道:“你是娘从海边捡来的。”

吕晓璇看爹:“真的吗?娘不是又哄我吧?”

吕房咳了一声,满脸严肃:“真的。”

沐跃是满级智人,热爱跑图,生了孩子也不耽误她满地球遛跶,谁知女儿在这方面像了她,十七岁就跑去中原,十八岁回家,生了个外孙,叫瑛瑛。

吕瑛是天生的心脉不全,幸好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太外祖都是内力深厚的人,三人的功力加起来得有一百五十多年,他们在吕瑛才出生时轮流用内力辅助增强他心脉的生机,又用吕家几代积蓄的财富娇养他,才留住了他的性命。

沐跃本不信神,养了外孙一年,也不得不抱孩子去妈祖庙认干娘求保佑,只因医药有穷尽,心脉之缺,非药可补。

吕瑛醒时,听到外祖母在唱一首没听过的歌,用的语言也是陌生的。

他张嘴,嗓音干哑:“这是什么歌?”

沐跃扶他起来,喂了些温水:“这首歌叫《格桑花》,是西番那边的。”

吕瑛:“这次是去了西番?”

沐跃:“西番医术颇有独到之处,为了你我才去的,不然我都绕着那边走。”

吕瑛:“为何?”

提及此事,沐跃长长一叹:“我二师姐在那边呢。”

吕瑛:“外祖母和这位师姐关系不好吗?”

沐跃耐心解释:“以前好过,但在二十多年前,我掌门师兄与四师姐和离,又转头想要强娶我,我嫌他恶心,便把他杀了,二师姐和三师兄都是掌门师兄的血亲,四师姐也对他余情未了,我不想和他们死斗,便一直避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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