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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脆弱、疲倦、怒气、暴戾,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茹菁。”宋洵低低出声,像从前千万次那般地唤她。
沈茹菁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
他嗓音沙哑,“其他事可以商量……能不能不分手?”
一瞬间,沈茹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否则,这样甚至带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请求的话,怎么可能从宋洵嘴里说出来。
她愕然,与宋洵专注的目光对上。
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
——真的是宋洵亲口问她,能不能不分手。
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沈茹菁猛地转过头,避开视线。
不敢再看宋洵的双眼。
心仿佛被撕裂成千万片碎片,一片片割扯着五脏六腑,疼痛入骨。
她却要亲手终结这场让人沉溺美好的梦。
她狠下心阖上眼,颤声道:“抱歉。”
声音很轻,很小,却很坚定。
同时也将宋洵箍住她的手,一点点地掰开。
这次,她不费什么力气就掰开了。
宋洵松了手,沈茹菁白皙娇嫩的手腕上,被他留下了一圈刺眼的红痕。
而沈茹菁闭着眼,说抱歉时也未曾看过他一眼。
唯有沈茹菁自己知道,垂落在大腿两侧的手,紧握住拳,她要很用力地指甲掐入手心,一阵剧烈的刺痛,才能将眼中的热泪逼回去。
她怕她一睁眼,就再也克制不住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害怕、恐惧、担忧、疲倦、悲观……种种负面情绪。
她怕她克制不住,想要丢盔卸甲,扑入那个温暖而又让人依恋的怀抱,纵情大哭,发泄所有的负能量。
将所有的伤口都一一撕开展露,她不要尊严了,不要可怜的自尊了,她只要宋洵熟悉的温柔和怜惜。
但是不可以。
残存的理智提醒她。
沈茹菁不想让那些伤口,成为日后刺向她的利器。也不想一场梦幻而破碎的迷迭梦,最后成为满地鸡毛和扯皮。
世俗的爱情总是初始浪漫,最后不堪。就像她的妈妈爸爸,沈丽华一开始也拥有一场美好的梦幻的恋爱。
最后发现只是裹着欲望外壳,包装精致的有毒的糖果而已。
沈茹菁闭着眼,一动不动,唇紧抿着,一个字没说,唯有睫毛轻颤着。
这句抱歉,就是她对这几个月最后的答复了。
宋洵点头,失望到极致,反而极其平静。
他轻笑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一字一句都如同休眠的火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转身走进雨中,头也未回。
宋洵活了快二十年,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
唯二两次低头,结果却都不尽如人意。
第一次,是在最弱小的童年,他为了寒冬里被丢出别墅外的奄奄一息的小猫恳求母亲,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小猫冻死在他的怀里。
第二次,被冷落一周后,他喜欢的女孩子在手机里跟他提分手,说“到此为止吧”,他放下骄傲,连夜赶回来,坚持要见一面说清楚。
她一句解释的话也无,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分手借口都不愿给他。
从始至终,只有谎言与逃避。
连最近课太多,这样的拙劣的借口,都拿了出来,一查课表便破,难为她还能找借口敷衍他。
可笑至极。
宋洵浑身湿透地回jsg到车上,摸出一根烟,点了。
一点猩红在他指尖明灭,烟雾模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司机在前座,看到从来不抽烟的少爷破天荒地在阴影里,静默地抽一根烟,神色寥落,从头到尾透着一种疏冷于尘世的冷漠。
让他想起少年八岁那一年,抱着僵硬小猫,望向宋母平淡无波,极其冷酷的那一眼。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了。
司机不敢说话,更不敢开口询问。
宋洵抽了几口,烦躁暴戾的情绪翻滚着,终于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冷静下来,如沸水止汤。
他伸手,将一截黯光在水晶烟灰缸里碾灭,而后开窗散气。
微冷的冷空气伴着雨水的冰凉潮湿涌入鼻腔,宋洵系上安全带,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与散漫。
“回公馆。”
他声音平静,命令的口气。
司机点头,启动了轿车。
雨下了一整夜,没有停歇。
这一夜,没有人能安然入眠。
雷声阵阵,风也戚戚。
秋雨淅沥,打落满树的银杏叶,斑驳地跌落在校园小道上,如同触目惊心的残泪。
翌日,雨夜之后,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
回寝室之后,沈茹菁把宋洵所有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一起打包,按照之前留的地址寄了过去。
跨国运费很贵,沈茹菁咬牙付了。
然而快递却被退回了。
沈茹菁花了很长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拨通了宋洵的电话。
让他给一个银行卡号,她全部折现转过去。
电话那头宋洵淡声道:“没必要,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茹菁微顿,那边宋洵问:“还有事吗?”
沈茹菁沉默一瞬:“……没了。”
宋洵嗯了一声,“那我挂了。”
自那以后,沈茹菁再也没见过宋洵。
再过几天,连宋洵的朋友圈都看不到了,黑色的背景下,是一条直线,代表你不是对方的好友。
沈茹菁近乎自虐地在一夜里翻完了和宋洵的所有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这几个月来他们说过这么多话。
原来宋洵跟她分享过这么多生活的点点滴滴,原来他们曾经熬夜聊天一整夜,话多到说不完,原来她和他一起看过那么美的海边和落日。
聊天背景还停留在高三那张合照,紫罗兰长廊下,她笑得温软,他侧脸垂睫,注视着她,目光近乎温柔。
沈茹菁换了这张笑容幸福得近乎刺眼的合照背景。
她想将所有的聊天记录清空,却终究是舍不得。
想起高三毕业那天的话,就觉得一阵讽刺。
曾经她对宋洵说,小王子难过的时候,一天看过四十三次日落。
而她难过的时候,会选择想一想所有与宋洵有关的事。
沉闷乏味的学习里,那是为数不多的彩色慰藉之一。
那时宋洵跟她说,你可以抱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而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甚至连偷偷想他,都再也不敢了。
她不敢想他,害怕无止尽的疼痛,那疼痛并不钻心,却永远密密麻麻,蚕食啃噬着心脏,直直驻出一个小洞,呼呼地漏着风。
空落落的。
她好像从此失去了喜欢人的能力。
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