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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错,但也下得不太好。
“嗯……我觉得这盘棋……”白川捂着嘴,有点犯难。“黑棋的话,会怎么应呢?白棋……唔,下错了吗?”
安太善没有回话,他也捡起棋子在盘上摆了好一阵。
“不好说,下在这里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一步棋的好坏是要看计算纵深的,有些棋着可能当时是坏棋,在后续的行棋里变好了;当时是好棋的后来变坏也很正常,这就是围棋啊。”
“黑棋如果接下来下镇的话白棋可能要很头疼了。”
“会头疼,不过……我还是觉得白棋这样下问题不大。虽然说可能拆边好一点,但考虑到地势的变化,六十四手只能说是保守了一点。”
可对方是那个高永夏啊。白川心道。
高永夏有一种本事,是能让一切保守的下法都显得怯弱,似乎在这位棋手的面前,只有攻坚才是正道。
然而,在目前的局势中,攻坚仍然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一切都看六十五手。
白川、安太善;杨海、俞亮。四双眼睛在不同的地方紧紧盯着这盘棋,与时光一道等候黑 第六十五手的下落。
高永夏沉着脸。高烧让他的额头和两颊都发红,但他的眼里净是清明。
黑棋一方的读秒也开始了: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高永夏咧嘴一笑。
他伸手落子。
黑第六十五手,顶。
“砰!”
俞亮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杨海被他这架势吓得一激灵,连连喊:“怎么了怎么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俞亮。
俞亮并不理他,两眼直直地盯着直播演示屏。
“我的天呐。”安太善狠狠地一锤手心,“强手。”
“……命令手。”白川的脸都皱起来了,“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常非常地强势。这里的六十五手就是这样的一手。实战里高永夏既没有下压也没有下镇……他这一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是逼得你白棋必须在四路上下挖来应。”他“咔哒”扣上白子。
“白棋应完以后他怎么办呢?他准备得很好啊,他来开劫。一旦开劫,右下角这一块的白棋,就会被迎头痛击,白棋想在三路这样挡一下都不行。哇啊,这一手真的……比我们刚刚想的那些都要狠多了。”
“我们刚刚想到的都是一种,在布局到中盘这么一个过渡的阶段让自己来获利的下法,那高永夏这一手就不一样了,他不是想获利啊,他是想直接把你拖进战斗啊。但怎么说呢,在这里开劫……接下来会发生激战是可以预见的,只是这样下的话,获利与否就成未知数了嘛。”
安太善抱起双臂。他望了棋盘许久,笑着摇头。
“但是,这就是高永夏会下的棋啊。”他说。
不问将来,也不惧战斗,这就是高永夏。
时隔一年,时光再一次在盘上直面了这个棋手的作战方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远不是说放弃的时候。说实话,他的心中有一些欣喜,倘若高永夏方才下压或者镇,这盘棋的布局没准还要再延续一段时间,但现在,黑棋的开劫已经让局势走向彻底改变了。
如果接下来要进行激斗,他不觉得自己会输掉。
握紧右手那把珍贵的折扇,他从棋盒里抓出一把白子,攥紧读盘。
盘上有三个处可以落子。
可以在中下部下断,但如果下断,黑长一手再飞压,他左下部的实地将会被硬生生掏走四十目。现在的棋盘只剩下原来的四分之三还不到了,四十目的差距很可能会变成无法弥补的鸿沟。
他盘算了一遍,估计自己最多不能损失超过三十目,否则这盘棋将会非常难啃,他又不是没经历过一个局部一个局部掏的棋局,那种又艰难又漫长的对弈,他根本不想再来一遍。
那下在左下部二路呢?
下是可以下,就是太平庸。要是黑棋在之后接续左上部的外势边缘滚打,这一手可能就变俗了。这种低级错误一般都是新手才犯的浑,时光不至于去犯。
他想到这里,微微朝对面抬眼,又快速落回去。
在一个想拼刺刀的对手面前下出平庸之手,本来就是错着。
至于第三处……
时光咬了一下嘴唇。
他酝酿了一会,心里告诉自己:最好的就是最坏的。
所以他抬起手,在想要的那个地方下子。
白第六十六手,阻渡。
“哦吼,这是什么棋着?”杨海眼看着白棋落子,眼神又直了。
他看了一会演示屏,开始拿眼神去找对面的俞亮。
也不是他多依赖俞亮的读盘能力,而是今天的俞亮总给他一种感觉,一种看到试卷参考答案的感觉。
但参考答案只是默默地坐回位置,对着棋盘扶额。
“……怎么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
参考答案这样说。
“非要说的话,白棋的这一手是在把盘面绞得更乱。倒不算无理手,只是有些意义不明。”
“我觉得也是吧……”杨海读了一会盘,抓了几下头,“你说,他们俩是不是纯粹对彼此看不顺眼,在找机会打架啊?”
俞亮从他对面慢慢抬起眼,两只黑黢黢的眼睛看了他一会。
“可能,是的。”他讲”杨海用鼻子哼了一声,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都是下棋的人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暴躁,动不动就要干架。他心里发了会牢骚,突然想起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中国棋坛第一干架王,一股邪劲就又上来了,揪着俞亮问:
“来,你押谁赢?”
“……啊?”
俞亮挑眉。
“咱棋院的传统,每逢大赛必押宝。来,押吧。”杨海朝他挤挤眼睛。
俞亮望了望他,倏然笑了。
“我拒绝。”他道。
“啊,为什么啊?”
“我可不想输给你啊。”俞亮回答。
“咔哒、咔哒、咔哒……”
远离演播室和研修室的对局会场,正处于好些讨论中心的两人所有的却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由黑和白组成,无声、寂静、又怒涛起伏。
“咔哒——”
不断地落下棋子,高永夏把牙两侧咬得紧紧的。
看着吧,看着我如何击溃你,还有你那毫无意义的同情心,实在是天真得可笑。
他落子时的眼神狠如秃鹫,下着如刀刃斩落。不断袭上胸口的窒息感和眼前泛白的雪花点早就不能阻止他的杀意,在这一方棋盘之上,他必定要成为主宰。
棋子织成的网络不断在他的手指下延伸开来,这是他为对方铺就的战场,也是他进军决赛的垫脚石。
同情我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