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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电话找我妈,她打点滴技术很好的,保你不晕针。”

时光被他整恼了,想把手抽出去,却反而被攥得更紧。

烧得迷糊中,俞亮微微地睁开眼。

浴室天花板上的灯光变成一团黄色光晕,他感觉到时光的气息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只是那种感觉依然模糊。

没有力气再多说,他潦草地朝那片模糊的黄色光晕里伸手抓了一下,好像的确碰到了谁的肌肤。但更多涌现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点,他脑子涨得疼,无暇多言,只是抓紧还在他胸膛前的那只手,把它紧攥住。

“……带我……”他张了一下嘴唇。

时光没法了,他凑过耳朵,“快说,干嘛?”他急吼吼地问。

俞亮低低地喘了一口,他抓住时光的手腕,感到头疼欲裂。

在时光能听清楚的最后的话里,他听见俞亮对自己说:

“带我,回家去……”

[i]崔健《一块红布》

第80章

八点十九分天早就黑了。

艰难地把从头湿到脚还比自己高点个头的年轻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时光自己身上也潮得不能看。他烦躁地抓着头顶,顾不上擦脸上的水,人在家里打仗一样地到处翻。他自己的衣服给俞亮穿嫌紧,不太行,勉为其难先斩后奏,去沈一朗的房间拾掇出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俞亮穿上。弄完一切还是费了十来分钟,他勾着俞亮的胳膊,倒着把人拖出了卫生间,找了个沙发先让躺着,转手就给他妈打电话。

俞亮这趟烧发得实在不是时候,今天恰好是时光他妈上大夜班的日子,时光本想着请他妈过来一趟,在家里给他挂点滴算了,不然还得大晚上地把这烧得迷迷瞪瞪的人抬去医院,再说待在家总比待在医院舒服,结果他妈过了一会回电说没法儿,找不到人顶班。他挂了跟他妈的电话,想了一分钟不到,又抓起电话打给方绪,居然是正在通话中。

这回他就急了,心火连着肝火一起往天灵盖上冒。等沈一朗的电话打通时,他的声音在听筒里听起来像绞湿抹布那样拧得吓人:

“俞亮病晕了,能帮我送他去医院不?”

他说起话来语气冷得发狠,跟马上就要捅了谁的官子似的,沈一朗是什么人,一听他开口就知道轻重了,当下也没多耽误,“那我过来。”他接道,别的什么也没说。

在路上的时候方绪的回电跟进来,里头有点诧异:

“怎么啦?”

“绪哥。”握着手机,时光用力揉着眉心,他感觉胸腔里好像有个皮革做的锤子在上下乱砸,咚咚锤着他的胸口。车子还在公路上颠簸,他抓着话筒,不一会胃里开始冒酸水,他有点想吐,面前又好像黑蒙蒙的,飞蚊一样的雪点从他眼前那片昏黑里不断闪过,跳频一般。他嫌恶地揉了揉鼻子,压着嗓子里眼里往上冒的呕吐感说:“俞亮病了。”

“……啊?病了?”

方绪消化了一会,还是感到意外,“他去哪个院儿了?”他问。

“附二院。”估计是听到了听筒里的声音,沈一朗在旁边提高声音接道。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用不太放心的表情朝时光那厢望。

“好的好的……我就直接去那边了吗?你们怎么办,还需要我去吗?”方绪那头应该是在往外走,时光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不。”他咽着口水答道。

“我们在路上了。”沈一朗继续提高声音隔空接话。

“……好的。”

方绪在那头语义模糊地挂了电话。

“别紧张。”

往前又开了一会,沈一朗腾了一只手,在时光的左肩上捏了捏。

“……我没有紧张。”

时光向自己左肩上瞧了一眼。

“那你先把副驾驶座的安全带系起来。”沈一朗提醒道。

“噢。”

时光依言照做。他伸手“唰”地扯了一长截安全带出来,左手紧抓着手机,只用右手去合金属扣。不料合了好几下都合不上。他咬紧牙。车厢内没开灯,只有高架上的路灯能帮点忙,他在颠簸中不停地尝试用手里凸起的那片扣子去合槽口,怎么也对不上。

“……需要帮忙吗?”沈一朗在旁边问他。

“不要。”他低着头继续跟扣子奋战。

“一会会就行。”沈一朗又提议。

“我说了不要。”

时光拧着眉头,抬脸对他甩了这句。

沈一朗没再问他。

经过三匝道口以后安全带才算系好。时光小小地舒着气。他坐在副驾驶座上,顷刻间人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沈一朗一直在朝他打量。路灯的灯光幢幢,走马灯一样在他的侧脸上轮转,他的咬肌被咬得鼓鼓的,右手垂在身侧成拳,左手还攥着刚刚用过的手机。

“还有要打电话通知的人吗?”

“应该,没有了吧。”

这句话像一个蒙昧之中的提点。时光呼了一段鼻息,他松开左手,用拇指刮了刮手机上满屏幕的汗水。这会儿他才渐渐松开手指。

“我们是去附二院?”他转头问沈一朗,“我有告诉过绪哥吗?”

“……我替你说了。”沈一朗回答。

“那俞老师呢?”

“那没有。”沈一朗瞅了他一眼,“你现在还要再打电话吗?”他露出不信任的神情,“你不如先让自己冷静一下?”

“哎——算了。”

时光摇了摇头,他单手扶住前额,随手把那部诺基亚丢进车前储物柜。

“我烦死了。”他捂着前额说,同时感觉很想吐。

等他平复了一会,沈一朗才问: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指的当然是俞亮。时光搓了一下手掌,扭头去看在后座蜷着躺平的身影。

俞亮并没有醒过来。

路灯也轮转着映着他昏睡中的面孔,昏黑和昏黄在他的脸上交相出现,不停窜动。虽然他的双眼是闭合的,但这窜动的光景却让时光油然而然地觉得这人或许已经醒了,不然就是将要醒来,兴许再过那么一会就会从后座坐起来,用平时一样的面孔跟他说话,或是拿那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然而那双眼睛仍然是闭合的。

“他应该不会烧成个傻子吧?”望了不知道多久,时光干巴巴地提问。

“呃,问这个干什么?”

“谁知道。”他的声音拧巴得很,“我听说长时间发烧容易烧坏脑子,这可怎么办,我不知道他烧了多久,他脑子不能坏的。”

沈一朗皱着眉头停顿了几分钟,看起来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最终没有被时光的无厘头提问牵着鼻子走:

“你……都想哪儿去了。”

“好吧。”

时光坐回原位,从车前储物柜里又刨出了那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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