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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驾驶座上拧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随着行驶而起伏的副驾驶室内,男人看着前边的侧脸流露出疲倦的轻笑。

“是啊……就是没有资格。”他平缓地说,“在他还小的时候,带他出去玩、帮衬明娴和家事的人,是你;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在我……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围棋上的时候,陪伴他成长的人,是他妈妈。这样看来的话……”他瘪了一下脸颊,“在这些事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我的位置。”

“也就是说,作为本该负担起养育他的职责的人,我做得其实并不好,在他的心目中,我这个父亲,大概多少是缺席的。而现在……倘若我反而以父亲的身份对他的选择发表意见,你以为他会接受吗?他怎么可能会接受?

“尤其是……对方还是时光这个人。”他停了一番,“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对于现在的他来”

说,比起我,时光才是他更需要的对象。”

“所以,我要询问你的意见。之后,我还会去问问明娴的看法。至于我自己……”

他没有再往下讲,只是对方绪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我说他们不应该在一块儿,小亮也不会听的。毕竟,那可是……”他斟酌了一会,用了一个出乎方绪意料的形容词,“他……喜欢的人。”他拧了一下眉头,“老实说……其实我也想不出当今棋坛有谁可以替代得了时光之于小亮的位置。这个人,对小亮来说,具有唯一性——这……恐怕不是一个可以被谁阻止的关系。”

方绪吞了一口唾沫,“老、老师……您……太折煞我了。”他小声说。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妄自菲薄。”俞晓旸摇头,否定他的说法。

车辆一路奔驰前去,看着窗外的暮色下沉,方绪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因为总算卸去了心中的负担,还是因为俞晓旸的回答而获得了一些安心,他看着窗外,闷声道:

“希望师母也能这样想吧。不过……这也,说不准。”他鼓了鼓腮,“就怕——”

就怕俞亮并不会顾及这一切。

对于这位小师弟的秉性,一同长大的方绪算是了解颇深。

他自然也知道,俞亮根本就不可能对家人的感受视而不见;但这也不意味着这个年轻人会轻易因为家人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他不敢细想,再想下去,总觉得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要感到痛苦。

“……哦……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有点担心。”俞晓旸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反应却比方绪平淡很多,“我会仔细跟他妈妈聊聊的。”他说。

“师母她,应该不会很难过吧?”方绪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不太确定。

“先试试看再说吧。”俞晓旸抚掌道。没过多久,他眉头忽然皱起来,“对了。”他看向方绪,“我想了想,还是得抽个空把小亮叫回家一趟。”

“……啊?”方绪朝他直歪头,“把小亮喊回家里?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俞晓旸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觉得,这件事靠我们两个去说就行吧?”

“呃……”方绪又捏紧了方向盘,“这就……”

窗外渐黑,俞晓旸慢慢地眯起眼睛。他伸手在车窗上揩了一把,抹开雾气,露出窗外的景象。

“他总是要把时光带回家里的。”看着色彩缤纷的窗外,他低声说道,“要是连他自己都不来说,那还像什么话。”

他说着话。忽觉车厢里的空气有点浑浊,他又一次拧紧眉头,转身把侧边的车窗摇下来。

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意为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

第79章

回去的路上,俞亮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

抓了抓头顶,时光又一次扭回头,他看向车后厢,目光中隐有胶着。

车厢在前进中一摇一晃,两排空着的把手在座椅的头顶上荡来荡去,这条驶向城南边的巴士刚与下班下学的人流高峰错过,如今后半截的车厢内人丁稀落,只有七八个人分散地坐在各处。

即使被笼罩在窗外渗进来的暮色之中,且隔着好几个坐了人的位子,时光还是能一眼就把俞亮从人堆里找出来。这倒不是因为他现下里正对俞亮投入了多么大的关注,而确乎是这个人生得亮眼,哪怕是坐在乱哄哄的公交车后座上,脊背都会板得笔挺,短发利落,俨然一副刚下对局的青年棋士模样。

如此这般的人,甚至不用着正装,简衣便服就足以像画布装饰框一样把他拱出整个视野。

朝后厢望了又望,时光抓了抓自己的前额,把头扭回身体坐正的方向,双臂一时百无聊赖地耷在前座的靠背顶上。

有件事时光没好意思告诉他,大约以后也不会轻易说出口。他嘴上不喜在俞亮跟前露怯,连心底里的艳羡都少有出口,却又能随着了解的深入愈发同情当年在道场对俞亮那样执着的岳智。不论如何,至少在方寸的棋盘之上,俞亮是挥发激情的存在,他有着近乎于苦修般的信念,这样的态度自有一种无需体谅便可突出于生活的动人,可它有时候又能表现得令人黯然神伤。

在感情的交流上,与俞亮相知是另一种体验,带着一个年轻人所特有的朴素、坦率、躁动,而躁动的末端,偶尔地,会窥见一点深黑色的墨迹——只有一点而已,它的名字叫阴戾,只有靠得最近的人才会察觉,其他人则对此缺乏想象和认识。

时光察觉得很模糊,然而,在俞晓旸离开之后,当他短暂地随着黄麟先的脚步进入106、收拾完自己留在寝室里的一点东西时,他从寝室的窗口瞅见了那道靠在马路对岸香樟树边上的身影;那个瞬间,许多莫名的愁绪和伤感突然涌向了他的怀中。

“俞晓旸。”黄麟先也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他颇有意味地望着窗外,许久接道,“跟他的儿子,还真的是……很奇怪。”

“啊?”

时光如梦初醒,他的肩膀一缩,猛地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黄麟先发现了。他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乱起来,“奇怪什么?”他故作镇定地说,两只手揪紧了一本死活题集,手心紧张得发汗。

“唔,你怎么了?”黄麟先对他皱了皱眉头,十分不理解他这慌乱从何而来,但他还是答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种感觉。不过我们都是外人,说不上什么,随便评价别人的家庭关系也不好。哦——”他的话里打了个顿,“不过,你跟他关系不错吧?”

“呃……呃,我,我跟他——还行,还,挺熟的。”时光干笑。

“‘挺熟’是啥啊,熟到啥地步啊?”

黄麟先弯腰替他理出了一摞题集。话是他随口说的,听在时光的耳朵里,半晌扯不出一句回答。

分,叫熟不正确,叫不熟又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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