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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趁着接通的间隙,他接着方绪道:
“没接电话?”
“没打通啊。”方绪说,“我还以为是老师休息了呢,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要从外省开车回 来,所以之后就没有再打电话过去了。结果今天早上我下了省际高速后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
“也没接吗?”俞亮拧起了眉头。
俞晓旸的作息很规律,但他的手机却是二十四小时都能打得通的,尤其是在负责牵头中日韩棋院的交流事项以后,基本上他的电话只要打就能打得通。
“不,也不是不接,而是。”方绪抓了一下头发,“关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听见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俞亮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他拿下手机,对着屏幕上那个已接通的去电显示怔了一会。
“怎么了?”方绪察觉到他的古怪,他侧过头,一眼瞧见俞亮手机屏幕上的去电显示,乐了:“‘小骗子’?”
“……呃。”俞亮望了他一眼,不作声地把手机收了回去,“没接。”他接道。“哦——你的小骗子没有理你?”方绪继续含着笑。
“师兄。”俞亮看向他,并不打算接他的调侃,而是面有肃穆地说,“他关机了。”方绪眼睛直了一刻。
“关机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也关机了?”
“……嗯。”俞亮试着重拨了一次,而这回也是照旧。
高速已经走到尽头,接下来出现的是城区。
路标在两旁飞速地后撤,车前厢内,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正静悄悄地蔓延开来。俞晓旸。
时光。
两个人,都关机了?而且还是同一时间段内关的机?这会不会是一种巧合?
联想起这两个人现在所属的关系,方绪和俞亮都没法认为这只是巧合。
“师兄。”沉默了好一阵后,俞亮才低低地开口,“我们去棋院吧。”
“好。”
方绪皱着眉头,在第二个高架出口转了下去。
离北一楼一百多米远的花圃周围,人工修剪的绿化植被在空地上隔出了几块用作停车位的空地,照说,这里距沿江高速和环城高架都不远,每天都会有人开车过来。
俞晓旸背着手,目光绵长而沉重地落在楼下的那片空地上:现下那里还是空的。直到昨天入夜为止,那里还一度停着来自医院和派出所的公用车。
“老俞啊。”沙发上响起一个久违的说话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话的人是现任的领队桑原。他摘下老花镜,把手里的一沓文书叠好,放平在会客室的茶几上。一夜未眠,他脸上的皱纹因为疲倦而愈发深刻了。
“他的父母不久后就会到——这可真是……”他说着话,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凭空转了一圈,落在窗外的梧桐木上。
绿意已经爬上了梧桐木的树顶,夏天到了。多么美好的夏天呐!可想起自己那位学生的遭遇,他就感到发自内心的难过,连初夏的绿意也变得不再动人了。
“北京棋院那里也来消息了,俞亮和时光两周之内都要去报道,参加国家队的夏训,这件事还需要你安排一下。”他添道。
“小亮那里就由他去。”俞晓旸转过身,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回桌前。昨夜他也一样没有睡着,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着摇摇欲坠似的倦意,“他应该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时光的话——”
他难得地沉默了很久,桑原都禁不住问了:
“他有什么问题吗?”
“……范筚蓝。”掀开桌上新封号的通知文件,俞晓旸鲜见地流露出了些许想逃避的神情,“是他的室友。”
桑原怔住了。
“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心安理得地去北京吗?”男人敛着眼睛,徐徐接道。“那么。”桑原的脸也皱紧了,额上贯起两道深深的刻痕,“时光是——”
“算了,也由他去。”俞晓旸忽然说了一句让他听不明白的话。
“由他去?那——”
“是啊,由他去……你也就先由他去吧。”
俞晓旸答道,同时伸手托住了自己的前额,看起来并不想再深入地谈这个话题。然而,又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想起了昨天夜里在医院门口碰见的邓柯平。
“阿桂说。”邓柯平的嗓音在另一头听起来像夜色一样压抑,“上午的时候小范跟他下了一盘,输了……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下午他就——”
俞晓旸沉下心来想了想:邓柯平说的阿桂,是此前训练赛里在二组排名最末的少年。听到这里,他没有再让对方说下去,转而问道:
“时光说什么了吗?”
那头,少年愣了好一阵,继而用压低的嗓音回复俞晓旸:
“他也……什么都没说。”
少年咳嗽了几声,像是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似的,他说完这句,似乎仍嫌不够,于是添道:
“俞老师,时光他——”
他憋着一股劲,迟迟不肯松懈。俞晓旸也不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等他说完。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少年举起右手,在眼睛上揉了揉,他的声音总算开始颤抖了,“我……我觉得他不太好。”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他捂了一下眼睛,充满悲伤地痛哭起来,“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什么也做不到……”
他几乎捂紧了自己的整张脸,眼泪不停地从他的指缝和手掌后漫溢下来,沿着他因为抽噎而颤抖的手臂不断往下落。
到了此时,俞晓旸的面孔仿佛也是沉静的,连他的目光也不曾变动一下,直叫人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在自己痛哭的年轻学生面前,他必须要做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人,以前他是这样做的,现在他也做到了。
“回家吧,你累了。”他走上前去,手在邓柯平的肩侧用力压了压,“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现在就回去,洗澡睡觉,明天、后天……都不要想这件事……因为,这确实不是你能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我也跟你一样没有办法。有时候,让一个人去做出某个选择的……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而已。对于那个人来说,一个契机或许就够了;可对于我们来说,光是做出这个决定就已经难以想象……不要以为这样的我们能想出什么起作用的办法来。”
邓柯平的肩膀颤了一会,他努力收拢着自己的情绪,慢慢抬起脸。
在他看清俞晓旸的表情之前,男人已经抛下他,往医院大楼的深处走去了。——“你是要进去吗?你不是住在这里的同学吧?”
站在楼前的空地上,头发有些发灰的男人这样问道。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把烟圈吐向天际。
“我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