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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不语。
“走吧。”邓柯平的声音在一楼的走廊内低低地回响。他走上前,随手搭上时光的肩膀,把时光整个人半拉半拽地拉离了寝室门,“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去哪里吃?去——去校门口吗?”
阵细细的颤抖,正从时光的身上朝他传来。
“……走吧。”他低声说,像是恳求。
时光虚晃般地稍稍点头,人却任由邓柯平扯着往门外走。一楼的廊灯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苍白异常。
第60章
中韩新人王对抗赛的第二局安排在下午举行。
适逢四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六,许是凌晨时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天光既亮,天色也还如青瓦般晦暗不明,黯淡的蓝光从阴天外透入内窗,给室内镀上了一层烟青色。
“近来我老是听赫昌念叨你呢。”掂起银匙,朴永烈稳稳地舀了半匙砂糖,一倾加在骨瓷杯里。临近午餐时间,餐厅的人来来往往地走着,过道中低低地响着就餐时发出的餐具碰撞声。他浅浅吸了口气,在桌前坐直上身,余光撇着骨瓷杯中咖啡里一道棕色盘曲的细线。
“听太善说,你拒绝了他的邀请?”
了一下眼睛。
“……嗯。”他轻声答道。
“啊,怎么会这样啊?”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显出苦恼的样子,“明明去年的时候赫昌那家伙就有找你父亲谈过了吧?真是的,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会来呢,毕竟你父亲当时的态度也”很积极。”
“……真是抱歉了,朴老师。”对方朝他静静地笑了一下,答道。
“这么说来……”朴永烈朝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像有意识地要观察他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深远。
也只能是俞晓旸这种棋手了——换了别的人来牵头,这事情不一定能成功。
平心而论,对于这些活动琐事,朴永烈自己是完全不想插手。他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学生也有了,冠军也拿了,什么都不缺,本当乐个清闲才是,只是之前看见同样已经退役的俞晓旸在棋院里进进出出的样子,他对此多少也有些老当益壮的钦羡。
“访学的话,其实就跟现在大学里的国际交换生一样呢,该下的棋还是可以继续下嘛,在我们韩国这里,现阶段的资源还是比中国要好一些吧?而且,你不准备去帮帮你的父亲吗?他去年可是忙了接近半年呢,连过年的时候,都因为文观部[i]新年活动的邀请而没法及时”赶回去,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他再不回去,家里人都要等急了。”朴永烈笑了笑,“他也有些年纪了,好像身体也不是很好,却还要跟棋院那些精力旺盛的小鬼们混在一块,实在也让人担心呐!”他想了一会,还是这样问了,“不过,据你父亲讲,你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看着俞亮。俞亮抬起脸,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转了转,又微微闪烁着低垂下去。“算……是吧。”他低低地、满怀心事地答道。
“算是?”朴永烈有些讶异,“难道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有什么事是比下棋更重要的吗?”一阵邮轮的汽笛声在江面上长长地拉起,笛声穿过餐厅的落地窗,融入来往的人影中。俞亮搅了搅杯中的冰块,搅了片刻,他冲朴永烈轻轻一笑:
“您就当我有吧。”
“当你有?”朴永烈端起盛满咖啡的骨瓷杯,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啜饮半口,他接着道:
“还真是难以想象呢。虽然这件事不急,但到底是机会难得。唔……”他看起来还是很想努力说服俞亮,“你父亲是怎么看的呢?”
这个问题让俞亮有几分为难。他搅拌着杯中的冰块,有些低沉地答道:
“他应该会……让我自己决定吧。”
“嗯……我觉得他应该也会信任你的能力吧。”朴永烈想了想,接道。
俞亮低头喝了一口橘子水,等咽下以后,他略带迟疑地说:
“老师,有的时候……我也想任性一点。”
朴永烈从咖啡杯上抬起头,他含着咖啡,双目圆睁地对俞亮看了又看,不久他开怀地笑了。
“怎么了吗?”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俞亮露出意外的神情。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朴永烈笑着搅动杯中物,他在靠椅上换了个姿势,“原来是这个。”他停下手中的银匙,目光稍微在杯子上停留了一会。
“跟我们相处,是不是会很累?”他突然问道。
俞亮倏尔一怔。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睛缓缓地睁大了。
“我是说,成天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块,会很无聊吧?”朴永烈看着他,温和地笑了,“其实,老早之前我就想这么问你了。”
“……不,我、我没有觉得您无聊——”俞亮连忙对他解释,而他只是摆了一下手。
“虽说听话乖巧的孩子似乎更容易招人疼爱,不过太听话乖巧了又让人觉得不对劲。”他抿了一口咖啡,“而且,对你来说的话,或许任性一些反而比较好吧。”
他放下骨瓷杯,把杯子推向桌中央。俞亮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办才比较好呢?”男人缓缓地说道,“对待围棋,大家的目标和热爱都不会减少,但每个孩子是不一样的。喜欢的东西、喜欢的风格、喜欢的做法,承受的能力,全都不一样。所以,到底要不要为了那个一致的目标而去缩减他们的快乐?要不要为了那个目标,而引导他们去习惯痛苦呢?我一直认为下棋应该是快乐的才对,才老是无法从中顺利地做出选择……
“也许是因为太想赢了,太想得到唯一的那个冠军之位,太想登上山的高处,才愿意忍受悖逆本性的痛苦。高处是美丽的,但高处也很寂寞,太过于寂寞以后,棋手又容易在高处迷失自己的方向,甚至更加糟糕的,是把自己的眼光局限在高处那一块小小的地方。
“人在前进时,往往只是上下而求索,要么看见前面,要么看见后面,但更加宽阔的视野,是需要留意四周才能得到的;更加宽广的胸怀,也需要山巅上的人能够温和地俯瞰脚下群山才行。
“这些……是我退役以后才渐渐明白过来的事情。”他的话语里恍然有些歉疚之意,“说起来也真是丢人呐,还在棋盘上征战时的我却不明白这种道理。”
“老师——”俞亮张了张嘴。
“笔直地看着前方,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变得狭窄,也要多体谅一下其他人才是。否则,对自我的坚持,难免会变成固执;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的决心也会变得可怕。”
他笑得有些许无奈:“是不是很难呢?既要心无旁骛地往前走,也要对他人予以关怀和体谅,这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