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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则是摇摇头。

俞亮在旁边瞧了一会,他也跟着走过去,站在羽根身侧。

倒是羽根,他看到俞亮,脸颊跟着眼眶一起红了。

“不要紧张,复盘而已。”林日焕在纹枰另一边安慰他。

“嗯……”

羽根点点头,有些僵硬地把头转了回去。

时光是最后一个到边上的。他凑近了往桌上一看,发现高永夏正在给羽根摆变式。

“你在这里打劫有点多余。”高永夏指了指盘面上三路,“这个劫气太松了,打了也没意思。”他把手里的几颗白子塞到对面的羽根手里:“你现在再试试看,不打劫的下法。”

他们摆了一半,旁边有个主管模样的人轻声凑过来,对高永夏说:

“永夏君啊,媒体还在等呢。”

听他说罢,高永夏眉头一皱,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们也可以不等啊。”

“这怎么行嘛……”那人看起来有点哭丧脸,“都等了这么久了。”

“永夏。”安太善突然出声道,“那些记者也有自己的工作。”

高永夏一愣。他转眼朝主管模样的人看了看,又看回安太善。“好吧,既然太善哥都这么说了。”他讲。

他从棋桌对面站起来,对羽根说:

“你也走吧,我们都走,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只能下次再赢了。”

他朝羽根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座位。

他前脚刚离开座位,会议厅里之前那股细微的议论声像忽然蒙赦似的释放开来,时光转过身,看见观众席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人头攒动之间,整个会议室的声音大得传到了门外。

他朝观众席上的人潮望了一会,又转回头看向棋桌的另一边。

俞亮还抱着双臂站在羽根的后方,在羽根的手里,还攥着高永夏塞给他的那把棋子。他朝羽根望了望,慢慢走过去,问对方:

“你不走吗?”

“这里是韩国。”羽根闷声说,“他们会先采访高永夏的,我等会儿去也行。”

他压着脑袋,沉沉地回答了时光的问题,抬手从掌心里拣了几颗子,接着高永夏下好的棋形继续摆着。

“我们先走吧。”

俞亮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了拍时光的肩膀。

他准备跟观众席上的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

在时光望向会议室中央棋桌的最后一眼里,羽根还是像之前一样,低着头在纹枰上落子,久久地不肯离开。

望着他贴在棋桌边的样子,时光觉得他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埋进那盘棋里似的;好像只要他一直这么下下去,就能让自己从那盘棋上赢回来。

第34章

日本与韩国之间的对局只用了半天就结束了。

在韩国的棋手已经率先赢下两局的情况下,本该在下午举行的第三局双人赛便不再有进行的必要。

望着清晨稀稀落落的西餐厅客座,时光想起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没有再见到小林的身影。不光如此,羽根秀树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首战告负,并且还输得毫无余地,两个棋手的心情可想而知。就算时光再怎么心大,也做不到在这种时候仅因为好奇心而打扰人家。

直到此时他才有点想念自己从前在道场的时候,那会儿他跟沈一朗还有洪河一个寝室,谁训练赛输了就会由其他两个人来帮着复盘,再不济就大家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多走走路消化消化,迎着晚风打个饱嗝,心里再多闷都能随风而去。在国青队的日子也不错,只是不能再像道场时那么潇洒了。

“进了国青队就是奔着世界冠军去的,大家都懂。”进队以后的第一轮训练赛结束时,范筚蓝就这样说过,彼时的时光尚不能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人为什么就不能永远那么快乐呢?他想起去医院找俞晓旸时的情景,想起俞亮竭尽全力从李赫昌手中撕扯的画面,最后的最后,他想起那位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故人。

“我只是想轻松一点过日子,不想每天这么辛苦啊。”某个初春的傍晚,时光蹲在棋院的塑胶跑道边上,他听见自己懊丧的话音,它们飘浮着,像空中的游丝,“下棋太累了。”他说,“不想再下棋了。”

“可是,你明天还是会去找俞晓旸。”范筚蓝在旁边平静地说,仿佛这件事已然发生了似的,“你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不想再下棋了’,然后第二天还是会去找老俞。”

“总得——总得说啊。”时光搔了搔头,“哪怕找个洞也好,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往后一躺,大字型躺平在操场边上,望着顶上的天空。傍晚的地面有些凉意,天空混合着蓝紫白橙红五种颜色,没有一片云。他张望了半天,恍然感到好像一切都离自己远去了,连北斗杯也是。

“以前我不管做什么,要么背后有人推着我,要么就是我有个目标,可现在却好像什么也没有。”他喃喃道。

范筚蓝在他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望着跑道中央的足球场,接道:

“那就先做起来吧,然后一边做一边摸索‘为什么’。大家基本都是这样过来的。进队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真开始训练就会发现这里有一打跟你一样的人,之后还会出现一打比你更强的人。刚开始呢,大家都会说‘我想当冠军’,嗯,不错,有志气,然后你发现自己训练赛都能输得跟狗一样。”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为了什么’,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其实能走到这个地方来的人,已经算是有想法有能力的人了,但可能也还是不太能明白‘冠军’是怎么个概念。

“冠军只有一个,棋手呢,有很多个,在唯一的‘冠军’面前,你的存在其实很单薄。过去的经历可能会让你觉得自己很牛B,但未来的事情在没发生之前都是没法笃定的,它可以轻而”

易举地在某一个实现的瞬间击碎你的信心。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一拍大腿,“你就会发现——原来是我误解太深。

“目标怎么定都可以,但是如果上来就定了一个离你特别远的目标,你就会发现自己失败的次数将远远多于成功的次数,时间一长你就没信心了。‘当冠军’就是这么一种很容易就能被说出来,但其实很难达成的长远目标。

“嗯……也有些一开始定好了目标的人,不过也有很多人做着做着目的就变了……这种事情上,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只不过,虽然你在嘴上抱怨了若干次,但也确实没有真的放弃嘛。”

时光看向他。“……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想放弃。”他说,“坚持下去很难,可是让我放弃也好难。就不能有那种做起来很轻松的选择吗?”

“应该有吧。”范筚蓝淡淡地说,“不要那么努力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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