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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俞亮,俞亮也看着他。
“真的,如果非要说‘不会’,那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时光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不下棋了。”
俞亮浑身一震,他稍稍开口:“我——”
“别说了,那不可能的。”时光偏过脸,对着絮河伸了个懒腰,“打死我,我都不会信的。”“你要是不下棋了,那你还是俞亮吗?”
他回身整了一下自己的包带:“别的我也不啰嗦了,我真得走了,下午还得去拔牙,我的妈耶……”
一谈到拔牙,他脸都皱成了团。
他一转过身,俞亮忽然喊住他:
“时光。”
“啥?”他扭过头,“又干啥?”
对着他那张不知是因为牙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皱成了一团的脸,俞亮轻轻一笑,他说:“我不害怕输掉。”
“也不会因为很难做就怀疑自己。”他讲,“但是,只有一个人……我不想被他看轻。”
声响。
“——那个人就是你。”
俞亮留下了这句话。
看着他的背影,时光张了张嘴,很久也没接出后话来。
深冬午后的风呼啸着刮过河面,砰砰敲打着沿岸的窗户。
“今儿风有点太大了吧……”邓柯平嘀咕着。他刚一脚踩进室内,就听黄麟先在里头大叫:“你你你你,你的脚(他念的是jue,第二声,同‘撅’)!”
“我……脚?”他一低头,看见地上都是湿漉漉的,登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进来了,你再拖一次呗。”
“卧槽,大过年的我招谁惹谁了。”黄麟先扛着截拖把,愁眉苦脸地踱到寝室门口,絮絮叨叨地拖地上新冒出来的脚印:
“你不帮忙,小范成天不见人影,哎呀,106最后还得靠我啊,靠你们简直比找黄世仁收债还难。”
“哟呵,劳您受累了啊。”邓柯平抱着一摞书,从他拖把旁边溜过去,“我这不是去看八进四分组了嘛,回头好朝您报告啊。”
他话一说完,黄麟先就搁了拖把。他挥手朝邓柯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等等。”“干啥?”邓柯平瞧着他。
“让我猜猜先。”黄麟先插着腰,看了他几秒钟,“那个时光……没对上小范吧?”
“嗨,没呢。”邓柯平咧开嘴笑了,“还真能那么点儿背啊,咱们106就三个人,三个人都碰上同一个那也太巧了。”
他撂下书,须臾才道:“不过……”
“不过啥?”黄麟先在他跟前拖张椅子坐下来,拧开保温瓶给自己倒水。
“我觉得。”邓柯平一边说,一边展开手里的一张A4纸,他把那张纸推给对面的室友。黄麟先探头看过去,看见上头用红水笔打了好几个圈。“我觉得,他运气其实不错……”邓柯平”说,“你看这八个人里面,棋路比较克他的,他赶巧都没碰上。”
“噢哟。”黄麟先摸了摸下巴,“他碰上陆力了啊。”
陆力不差,前年更是在理光杯中赢了他同寝的室友范筚蓝,只不过,自从去年年中丢了三星杯的预选赛以后,陆力的竞技状态就像离家出走了似的(他听当时还在国青队任教的赵冰封说的),怎么下都找不回来。这当口他遇到时光,黄麟先在心里琢磨了一阵,觉得时光应该能赢。
“嗯……陆师兄……”邓柯平有些欲言又止。
陆力是跟他一个道场出来的师兄,他也不太想直接说对方会输。
黄麟先闭着嘴,他的目光从时光和陆力的分组上移开,游动了一会,瞟到第一分组。他定睛一看,脸色猛地变了:
“我勒个去的。”他失声道,“这什么魔鬼一样的分组啊?”
“对啊。”邓柯平叹了口气,“就是说啊,我在门口瞧了好久呢。”
他伸手指了指那张对战表上分配的明细,第一分组的两个名字赫然被打了一个红圈。“范筚蓝——俞亮”。
“……我去,小范也太惨了吧。”黄麟先嘟囔着,“搁世界杯里,这就是死亡之组啊。”谁也不会想到,八强里等级分最高的两个人,竟然会这么早就相遇。
邓柯平挠了挠脸,轻声说:“哎哎哎,你怎么唱衰呢,小范也不一定会输。”黄麟先从那张纸后边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
“那你倒是说说,小范和俞亮,哪个赢面大呢?”
“那当然是——”
邓柯平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位,两个人差距没有那么大,真战起来说不定是个五五开,但——
考虑到对手是俞亮,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五五开,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凭着对室友的了解,和同为力战派棋手的细微感知,邓柯平觉得,俞亮对上小范,结果怕不是个六四开,俞亮六。
“唉,希望小范赢吧。”黄麟先呷了口水,“他也下了这么几年了……光是新人王他就已经参加两回了,第一年在四分之一赛上被杨海淘汰,第二年最可惜了,在决赛上四分之一子被陆力淘汰。他当时下来回寝室还哭了好久……肯定是不甘心吧。今年是第三年了,怎么说也得……对吧?”
“你别问我。”邓柯平掀起那张纸,“我啥也不知道。下棋这事儿又没办法的,咱们几个谁没有输得跟狗一样的时候啊?”
他看着纸面上的两个名字,心里头估算了一会,还是觉得这事儿没个出路。黄麟先抿紧嘴,他用水笔在俞亮的名字上点了两点:
“要不是因为他对手是小范,这局啊,咱们说不定还能当个好戏看看。”
俞亮的局部计算能力很犀利,棋风阳刚暴力,光是冲他敢在真露杯上跟李赫昌拼官子的架势,就知道他的能力绝非等闲。有的棋手擅长以柔克刚,有的棋手则是遇强则强,俞亮显然属于后一种。而很不巧,范筚蓝也是一位以力气著称的年轻棋手。
这俩碰一块,那岂不是核武器之间的决斗?黄麟先想想就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身汗。
“小范下棋,力气很大,但就是……”他蹙紧眉头,“有时候吧,他下得,不太……不太聪明,给人一种力气大得不知道往哪儿使的感觉。那俞亮就不会这样,我还打过他几次谱呢,他下棋的时候,脑子是很清醒的,他是那种,有预谋地对你使用暴力的家伙。”
他勾起手指,在“俞亮”这个名字上反复擦了擦。
也不知道中国围棋界的未来,会不会被这道平地惊雷震得发抖。
方绪带来那个让人沮丧的消息时,俞亮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怎么了?”厨房的水烧得呼呼响,这位看起来又像兄长又像父亲的成年人特地留意着客厅里俞母的动静,一边跟说悄悄话似的挤近俞亮的跟前,他的口气里很少见地缺了那么点揶揄劲,“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