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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用参加网选的人居然比他还积极,早上七点没到就硬是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美其名曰是要他早点去网吧找个包厢坐好,趁着抽签到下棋的这段时间里多看点对方的棋谱。

眼下离中午还有一点时间,时光揉了揉眼睛,还是没忍住,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俞亮问他:“你困了?”

“也不是困。”时光活动了一下肩颈,他捏着自己的左肩侧,说:“我现在觉得吧,你早点喊我起来还是对的——哎,你别笑,这么得意的吗你!”

竞技状态。”

“嗯……”时光点着头,翻开另一副棋谱,“我就觉得,咱们这一上午,把这人从他在林厉九段那儿比赛下的棋,再到后来在围乙下的棋都看了。我总觉得吧,这人好像,在我面前活过来了似的。”

俞亮问他:“怎么说?”

“就比如说你看……他在林厉九段那儿下的棋。”时光翻开一张去年理光杯的棋谱,“执白的这个是他。你瞅瞅这棋下得。他棋力不烂,但是他对面执黑的这个棋手,我发现了,他已经输给这个人好多次了啊。骊山杯一次,避暑山庄杯一次,倡棋杯一次,而且每回都是前半盘占优势,后半盘被对方整个儿地翻盘了。换作是我,回回被同一个人下成这样,我晚上回去怕不是要做噩梦啊。”

他歪着头,咋舌道:“可是,你再看这盘理光杯他下的棋。”

俞亮点点头:“他赢了。”

“不光是赢了。”时光敲了敲显示屏,“他还学着对方前几次杀他的办法,逆风局翻盘,把上头这块子吃得一点儿都没剩。嘿嘿,我看出来了,他恨这人恨得深沉。”

他说完,叹出一口气。俞亮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笑着问道:“怎么,你被他吓到了,怕他这回网选第一轮像这盘上的一样报复你?”

“我——废话,我能害怕他?”时光扭头,“我怕他我……开玩笑吧。我是觉得,这人吧,棋”风贱得慌,但还是,挺硬气的,是吧。哪儿跌倒就哪儿爬起来。”

俞亮望了他一会。“还有呢?”他问。

“……还有?还有啥啊?”时光直起腰,面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

“你看别人的棋谱时,就要反思自己下的棋啊。”俞亮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个人为什么能在后来翻盘打败曾经让他屡屡受挫的棋手,靠得可不是运气。他的破空能力在你看的这几盘棋谱中,每一盘都比上一盘要更好。你之前说他老喜欢背后捅一刀给你,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对方老是能得手?”

“唔……”时光抓着脑袋,“我……我也是觉得,这人对全局流向的掌握挺敏锐的。”

他没想往下讲。对着俞亮,他还不能很轻易地坦白自己的所有缺点。他有些烦躁地拖出另一张棋谱看了下去。

黄麟先下的棋十分灵活,但时光心里清楚,对方的棋不是没有缺憾。这种灵活的下法,在对方的实际盘面上多半体现为守空型棋路。对方的本质问题,其实跟时光自己的有些类似:对全局的流变和掌握非常敏锐,但中盘的破坏力不足。时光记得,自己在升段赛时也是靠着中盘积累的优势才赢过对方的。

他自己的中盘力量应该比对方更足,但对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中盘破坏力不足,对方也能靠灵活的棋路恶心自己好大一回,要是自己再一不留神,说不定就栽了。

“我的局部计算能力还是缺了点。”他对着显示屏感慨,“碰到他这样的应该还能行,碰到力战的……可能要吃亏。而且——”他挠头,“老实说,这个问题好像也很久了。”

俞亮思索了一会。他忽然想起自己离开韩国之前,父亲俞晓旸说的话。“计算力不足,也不是很少见的问题。很多棋手都会有的。”他道。

时光默默地点头,算是默认他的话。

计算力不足,中盘力量亏损,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棋风变软,无法应对高强度的盘面战斗和复杂的盘面情况。回想起来,他也有过若干次明明布好了局,却无法实际执行的遭遇,多半是中盘出了问题,等到收官就更别提了。

同台竞技的棋手,彼此间的差距往往只在毫厘。可胜负也正是在这毫厘之间产生的,有时候缺一点就能满盘皆输。扪心自问,时光当然不想老这样。

“应对他的话,应该还可以吧。”他嘀咕着说。

“他是可以的。”俞亮看了他一眼,“高永夏那样的,可能不行。”

“……是……的啊。”时光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他那样的,我太吃亏了。”“但是,你有你自己的优势。”俞亮望着他,“发挥自己的长处吧。”

“……我的长处?”

时光扭头看他:“那是什么?”

俞亮斟酌了一会,接道:“治孤。”

第20章

参加网选的棋手中决出。

组,直至确定最终人选。从赛程规划来看,本周的星期五就能决出结果。

好好瞧瞧这小子在整些什么玩意。

看起来还没有动静。

他扭头往身后墙上挂的钟面看:离结束还剩下四十来分钟。

懈怠,他稍微喝了口水,伸伸腰就又坐回位置上。

围也会更足一些。

了。而这种熟络,一般也意味着他能通过这些细微的变化来揣摩对方的棋路。

来自对面的“信号”。

除了长考。

有个围棋前辈似乎说过,当一个棋手开始陷入长考,他其实就已经输了。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长考至少会对棋手的思路造成一股“拧断”,且不说拧断后是否还能再接上,拧断时消耗掉的时间无疑对棋手非常不利。在韩流席卷棋坛的新千年以后,快节奏的进攻和高强度的破坏力成了韩国棋手无坚不摧的利器,并由此影响到了其他国家棋手的发展。

二、三十年前尚且被国内棋手们争相学习的围棋理论,已经随着日本六大超一流[i]时代的余晖而去,那些对此无法适应的棋手,势必会成为棋坛更迭换代下的昨日黄花。

围棋是竞技。竞技,就得有人输,有人被淘汰,年年如此。

时光揉了揉左脸,在心里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这是他最近几个月来时常在心里说给自己打气的话。

于他而言是好消息。趁着对方长考的这段时间,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目前盘面上的情况。——很暧昧。

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右手拖动鼠标。光标在盘面上方左右两侧黑子布开的三角阵势上荡过,稍后停在外围中上方一块没有封住的口子上。

这地方的黑子就像个口袋,乍看之下,只要接下来黑一百三十一到一百三十七手之内能把这个口子封住,盘面上方的恐怕都得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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