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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是不知道冬天已经来了吗?

胡思乱想着,他听见前方细微的脚步声,登时警觉地抬起头。

转角处,许嘉音逆光站立,双手背在身后。他轻轻笑出声来,“还想吓唬吓唬你,这就被发现了,练过防身术还真是麻烦呢。”

周赦将唇抿得僵硬,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笑吟吟地停在身前。许嘉音永远能够将自己的脸笑出最有生机的姿态,以至于让周赦觉得,他不是站在自己面前, 而是从容逾越地欣赏路边的雕像。

他看向许嘉音背在身后的手,他已经看见那双手里拿着一瓶水。他将眼神垂转开去,沉闷地开口:“有什么事吗?”

许嘉音笑容不减,居高临下地说:“我来看看你呀,怎么,不欢迎?”

周赦移开眼神,眼里藏不住的悲伤。

他不答话,许嘉音松开手来,深深地叹一口气。他在周赦身前弯腰,将笑脸送去眼前,“糟糕,我们阿赦伤心了,都提醒你不能轻敌啦。”

周赦心里一阵细微的抽痛,那痛的感觉一点不剧烈,却格外的绵长,贯穿整颗心脏,贯穿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的记忆。

他还是不肯答话,许嘉音好似有些生气了,嘴里轻冷地一哼,“现在倒是不见你脸红了,我对你没吸引力了,前阵子明明还那么喜欢亲我,这才几天,就变了。”

周赦偷偷握紧了手。他紧紧皱拢眉头,“学长,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嘉音直起腰身,收了笑冷冷凝视,“我不想做什么,看你没人搭理好可怜,特意来给你送瓶水呀。”

说完,他将手里的水递过来,苏打水。

像是条件反射,周赦下意识地喉咙一热,这让他将眉头皱地更深,“学长……”

许嘉音摇摇水瓶,“干嘛,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么,和我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赦喉咙梗住,好半晌说不出话。

许嘉音冷了眼睛,倏地抬了手来,极度轻佻地捏住周赦的下巴。热汗未干的男人的下巴,指腹所及之处冒着微微扎人的青涩胡茬,他往上挑起,让那双黑亮的眼睛直视自己,“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不喜欢我的信息素了?还是说太久没亲,已经忘了?”

周赦紧紧闭着嘴,两颗眼珠忍不住地颤抖。

他没有听明白,却通通猜到了。群嘲虽迟但到,今日的许嘉音,恐怕不开心一整天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移开眼神,静静等着眼前的人消气。

可他这样,只会让许嘉音加倍生气。许嘉音缓缓加重手指的力度,不怀好意地用指腹摩挲,“变了,真的变了,以前那么容易就对我脸红的。”

几句幽叹,他缓缓俯身,脸颊越靠越近,轻柔的呼吸飘到周赦脸上。周赦惊慌往后靠倒,他丝毫不打算松手,跟着往下压倒,直到狠狠压住两瓣粗糙又灼热的唇。

周赦浑身僵住,他的背后是落了露水的草坪,他的身上是含着露水的许嘉音。他感觉到柔软的舌头撩过唇缝,有股奇异的香味猝不及防地窜入鼻孔。不等他细想那是什么味道,他浑身热了起来,那股热飞快地烧到脸颊。许嘉音放过了他的下巴,双手按到他的胸口。

他趴在身上轻笑,“这不还是会脸红么,看来变了的不是阿赦的心,是对学长的胃口哦。”

周赦双颊通红,昏沉灯光里,那是一场粉红的大火。

许嘉音玩够了,满足了,准备离开了。他猛地拉住,“学长!”

许嘉音瞥过紧紧抓住胳膊的大手,冷声问:“干嘛?”

周赦艰难地滚动喉结,“学长,我们到底,算什么?”

最想问的问题,最不该问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问出口的瞬间,他便后悔莫及,他明明直到答案,却犯贱要再挨一遍刀子。

许嘉音静静凝望,伸出手指抚摸他额角的浅色疤痕,“你说呢,我们到底算什么?”

周赦满眼痛苦,痛苦里荡着高天投射下来的星光。

许嘉音缓缓笑了,笑时眼睑下有可爱的卧蚕鼓起,“如果你觉得我们只是玩玩,那我就是陪你玩了玩,如果你觉得亲过几次嘴就算在一起,那我们现在分手了,刚刚的吻,就当作送你的分手礼物吧。”

周赦心底一颤。夜色呕吐,星空倒塌,他为何不往土里下陷,做永不苏醒的蚕蛹?

转角处又有人过来了,边走边喊:“嘉音学长?你在吗?”

许嘉音轻巧地起身,答了一声“在”,飞快朝灯光里跑去。

耳后尽是虫鸣,周赦惶然躺在那里,躺了许久许久。许久许久,他摸到许嘉音丢下的苏打水,握进手掌,狠狠收紧。

他生平从未有一刻使出这样恐惧的力量,崭新的水瓶在静夜里发出一声急促惨叫,甜甜的苏打水炸流出来,溅了满身满地,再无法收拾回去。

第34章 杯酒

周赦再次回过神来,是被夏町找到。

不善社交的人,没几牵挂的人,即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即便有人注意到他不见,会真心实意付出几分关心的,假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把他放在心上,那大概率只可能是夏町了。

哥哥……明明没有喝酒,周赦却觉得精神恍惚,以前他不懂江言对许嘉音的复杂情感,原来是因不懂“哥哥”这一称谓背后的沉重含义。

他是半死不活的一块人形肉块,静静躺在草丛里等待腐化。

“在干嘛呢?”叫了好几声不见反应,夏町走上前来,踢了踢他挂在花坛边缘的脚,“不就是发挥不好输了场比赛,至于自闭成这样吗?”

周赦还是没有反应,他那双眸里好像被人勾了一条看不见的透明丝线,高高吊在天空之上,使他只能注视那一个方向。

夏町瞥见那只捏炸的水瓶,眉头深深皱起,“许嘉音来看过你了?”

事到如今,对于他敏锐的观察力和推测力,周赦已然见怪不怪。

他麻木地躺着,嘴皮麻木地分开,“找我什么事?”

夏町缓缓叹了声气,放柔嗓音说:“球赛结束了,到处找不到你,这不担心你吗?好了,起来,回去收拾收拾,该走了。”

周赦躺着不动,好像失去了支配四肢的力量,或者说动力。

夏町轻轻一撇嘴,弯腰朝他伸手,“快。”

周赦眼里轻轻动了动。

总算,他动了,没有去拉夏町的手,凭自己支撑起身体,沉默地站起来。树叶的影子在他脸上移动,那张脸是山雨欲来的楼,满楼阴郁潮湿的风,他一声不响地向前走,路过道路拐角时目不斜视地一投,饮料瓶“哐当”落入垃圾桶。

夜幕深深,瘦长的路灯整齐呆板地立在跑道两遍,整片绿茵淹没进夜色,仍能见到打打闹闹的人影,篮球赛的余热还未退尽,男男女女的喧嚣声交织错乱着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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