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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已经离世,薛七燕与蒋龙康是捆绑了很多年的商业关系,她只能逼着蒋龙康喝酒,然而那“18岁的私生子”会给他挡酒,一派成熟老成。

那她们就让他喝。这一喝让蒋龙康发现了迟燎的潜力,也让薛七燕在孔雀庄默许地灌了这“私生子”好几年。

说到此,黑松露鲍鱼红烧肉都已经彻底冷却。

三人都望着迟燎,但迟燎只低着头望着那串玉佛,绳子拧在一起,又慢慢打着转。

应云碎觉得迟燎肯定是生气的。

他也生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狸猫换太子,一步步就撞上了悲惨的命运?若不是卢阿斌善心作祟,迟燎又喊了声“伯伯”让他一时兴起送进酒店看到了身份证,真相还有多久才能揭开?

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薛婆婆也到了回望过去的年纪,觉得这里有太多遗憾和愧思。

清炖雪鳗汤,她亲自给迟燎盛一碗。保证就算现在梵龙已经做大,若他们撤资这庞大的集团仍会日薄西山。

他要是愿意,她可以帮他让蒋龙康破产。

这是应云碎之前和卢阿斌说的想法,他希望这神经病般的蒋家能彻底颓败。

那时他把这群港城人当做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外挂,到这会儿才发现这本就应是绑在迟燎身上的程序。

但他没想到迟燎说:“暂时就先咁吧,我暂时唔想让蒋家破产。”

应云碎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迟燎不想让蒋家破产?

为什么?

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对抗他爹的方式都出现了,他为什么还在“暂时”?

刹那间应云碎想到迟燎和蒋龙康还要讲的“合作”、迟燎总是说得很重其实从来没有实际的狠辣行为、他性格里的那部分天真单纯、他面对小三却选择不追究自己住到森林里的母亲,以及金婶的话,头皮一阵发麻。

这人难道骨子里……是那种极致善良的人吗?

所以他当反派才会输,难道他根本狠不下心?

但这种时候要什么心软?他对他爹都心软?又怎么能对抗蒋玉?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趟。”迟燎蓦地从餐椅上站起,薛婆婆理解他脑子现在肯定很乱,点点头。

应云碎也紧跟站起,“我去陪他。”

迟燎拐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望着镜子,目光无波无澜。

应云碎一想到迟燎好像有颗圣母心,心里就酝着一股火。见迟燎被水一滋更显表情寡淡,既不因为被误会是私生子而生气,也不因为拥有能击溃梵龙的砝码而兴奋,他的火就蹿了出来。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迟燎说,“就觉得挺扯的,好像一眨眼我就能扭转一点儿形势了。”

“因为你本就不该处于劣势。”应云碎说,走到他面前。

盥洗池的镜子前映着两个重叠的人影,

“迟燎,你不用再在梵龙科技当工具人了,你可以抽身的,你不是就想让蒋龙康破产吗。”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迟燎说,“我现在还是想待在公司,再等会儿时机吧。”

应云碎一下子怒了,气急败坏道:“时机,你还等什么时机?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迟燎,男人做事要爽快果决点!”

迟燎歪着脑袋看他。

应云碎看着他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就火大。

他从来没想过,迟燎骨子里会这么不争。

“哥哥,你为什么非要我离开公司?”

因为蒋玉就是在公司找你,和你说了些话你就自杀了。

因为你连蒋龙康的这一步都做不到,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勇气和魄力对抗后面真正的主角。

因为我不想你走向你原本要走的宿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等时机。”应云碎不知道怎么说,胸口剧烈起伏着,怒火攻心,又按着胸口偏头咳嗽了几声。

他咳了几下,迟燎目光就沉了几度。

“蒋龙康有个搞在太平洋岛上的离岸账户,”迟燎突然淡声开口,“是用来避税和转移财产的皮包公司,梵龙资本的大多灰色收入都转到那里。我要是想,其实之前也能让他承担法律风险,他本来就不是个优秀的老板,就算没有港城人,这个集团也迟早要完。”

“——但哥哥,我还不想它完。”

“为什么?”应云碎注视着迟燎的眼眸,像在注视一片自己看不透的深海,隐隐有了推测“……是你想掌控它们吗?”

“也不,我没什么商业头脑,当一个科技公司的法人都已经很头疼了。”迟燎眯了眯眼,溢出来的目光竟直白锐利地让应云碎情不自禁想躲,“但我目前还是想当。”

应云碎有些无力地深呼吸口气。

这种位置确实是站上去了就很不愿下,只是一有公司的存在,他就会想到迟燎可能会和蒋玉在办公室面对面交流的未来。

“哥哥,你知道明天是星期四吗。”迟燎冷不丁又问。

“嗯?”应云碎没听懂他这突兀的转折,“你说什么。”

“明天肯德基,疯狂星期四。”迟燎一字一顿。

应云碎都要被气笑了,觉得迟燎像疯了:“你想说什么?”

“你能吃肯德基吗。”迟燎突然问他,手把他下意识还捂在胸口的手掰开,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抬高:“我问你,你能吃肯德基吗?”

他突然变得极为咄咄逼人,像要覆盖压倒应云碎的山,应云碎的脸被影子长长笼罩着,瞳孔放大,看到迟燎鼻梁上凝聚着一道锐利的光。

“你不能吃,因为那是油炸食品,对心血管患者是很不好的。”迟燎直白道。

应云碎的身体猛地颤了下。

“刚刚过来的时候你看到游乐场了吧,你能做过山车吗?”迟燎继续问他,手紧紧地嵌着应云碎的肩膀,声音无波,却一句句猛扎应云碎的心,“小区楼下总有人打篮球,你能和他们一起打篮球吗?你说你要陪我,那你能不觉得累不生病吗?”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呼吸冷冷地扑在应云碎脸上,

“你不能。”

他原来一直在生气。因为自己的“陪伴”。

但这话是揭应云碎最敏感的伤疤,他呼吸不畅,逃避地闭上眼。近乎乞求:

“迟燎,能不能别问——”

“我要你能。”

四个字像重音落下来,敲得应云碎心脏一顿,又陡然睁开眼。

“我要你能。”迟燎直直地看着他,不是19岁那个总撒娇黏糊的目光,是侵略又坚定的目光,

“我要你想疯狂星期几的时候就能点炸鸡的外卖,想运动的时候就能下去跑两圈,想坐过山车就能飞上去,想潜水换上衣服就能下海。我要你想做的事你都能做。”

这话来得好快,应云碎一下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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