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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的滋养之下被新生的血肉吸干了营养顶下来的。

那层死皮几乎就有一个甘离大小了。

一旁的杨二蹲在甘离旁边,他怕甘离被自己身上的那层死皮捂窒息了,好心的伸手为他撕着那层褪下的死皮,像是剥竹笋一下一下的剥出里面的“笋心”。

顾阙带来的其余的人正勘察着周围打斗的现场,看看能否找出一些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你这个弟子……”顾阙对着从心道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盯着甘离身上漫出的那股黑气。

那是入魔的迹象。

顾阙望着那股黑气又望了一眼从心道人,见他那副淡然的神色不由觉得有些奇异。

这些年他见过的入了魔的人也不少,但由于修行者稀少的缘故,总的论起来其实也不多,千八百个修行者能出一个就是不易的了。

早些年还是民国的时候,那时候世道乱战火一烧起来,烧完的土地上就容易滋生魔气,那时死的人也多,全国上下每个人都过不上安生日子,那时候入了魔的人也多。

顾阙见过几个厉害的,好几个门派加一起都差点没能降的服。

后来国家建立了,战争平定了,顾阙又去海外看了一圈,见识了见识西方人那些驱魔的手段,什么上帝撒旦的。

后来千禧年的时候他回了国,那时候全世界的灵气都匮乏,国内修行的人都不多,更别说是入魔的了。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这样门下弟子当着师父的面入魔的,而师傅却垂着目一脸淡然的模样,以往的门派,师徒之间徒弟入了魔一般师父能比徒弟还着急,不光是徒弟入魔的问题,更有脸面的问题。

教一个徒弟教的入了魔,这要是搁在大门派里传出去师父是要被人耻笑死的。

但一看从心道人,却是十分有把握似的,听到了顾阙的那句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徒弟确认没大碍,便随同着他人去研究着打斗现场另一方留下的痕迹了。

要说从心道人不在乎自己徒弟可能是假的,毕竟他为了自己的徒弟差点豁出了命,但他不在乎自己徒弟会不会入魔这倒像是真的,他像是料定了甘离一定不会入魔一般。

这不可能,甘离又不是仙人。

怎么一定不会入魔呢?

顾阙想到这碾了碾脚下的死皮,他望着徘徊在甘离身上的那股黑色的魔气,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怎么不可能呢?

他支起了身子望向了不远处的托着拂尘的从心道人。

玄山派里似乎有过这么一个传说。

那传说流传的久了怕有数千年的历史了,老传奇就是这样,流传了太久在口口相传中添油加醋的早模糊不清了。

后来人听到了也只摇摇头当做故事话本听,听到兴起还会问一句为什么怎么了,但为什么,说传奇的人也没弄的清呢。

只记得那个传说大致是这样说的,从前玄山派是一个仙人创建的,也有说是玄山派出了仙人的,但这事已经不可考了。后来玄山派内乱的时候,大殿里的匾额都被徒弟劈了烧柴了,如今的玄山派早已不是当初的玄山派了。

从心道人这支正是内乱的时候从玄山派出走的一支,但近些年他也不太提玄山二字了。

但那仙人的传说顾阙还是记着的,早些年他爱听这些神魔鬼怪的传说,像是能从这些传说里找到自己的来路似的。

总之那仙人和玄山派的关系是模糊不清的,那传说里也说当年的玄山派开山掌门答应了那仙人的一个诺言,后来仙人下凡渡劫,玄山派代代都在寻找那个渡劫仙人要去偿还当初的那个诺言。

这么一偿还就偿还到了今日,而当初千年前那个诺言具体是什么,把这个传说说给顾阙听的人也没弄的清。

此时的顾阙看了看脚边的甘离,他背着手晃了晃扇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从心道人。

难不成这仙人真的被他们玄山派寻到了?

顾阙最后摇了摇头,似是在感叹又似是不解。

而顾阙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昏过去毫无意识的甘离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但他睁不开眼睛,甚至说不出话,他的神魂若有若无的悬在他的身体里,那些痛楚那些纷杂的念头由着这具躯体缓缓的导入了他的神魂里,他没有消减去一点刀割般的滋味。

反倒是在这样的情形里,脱离了肉体那些痛楚那些折磨,在甘离的凝视下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甘离注视着自己周身的变化,注视着由着顾阙给他灌下的那枚丹药的分解,那些磅礴的灵力涤荡着他的经脉,重塑着他的血肉。

那些血肉重塑的痒痛之意,他其实已经麻木了,但白发男人注视着他的目光却一直铭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那如同望向蝼蚁般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冗长的岁月一直映照在他身上的一种诅咒。

甘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那目光之下他似乎着了魔,那目光似乎带着一股天然的魔气直逼他的心神,如同一只狰狞的兽衔着陈久身躯如何都不松口。

眼前陈久被挟持而去的场景与当年他们在万丈雷霆之下奔走的身影,似乎在一瞬间重叠进了他的脑海里,甘离一次又一次的见着那些他反抗不了的外力把陈久从他身边夺走。

一次又一次。

甘离憎恨着那些夺走陈久的东西,他也更加憎恨这个弱小的自己,这个护不住陈久的自己。

幼时的他曾在陈久昏迷的病床前承诺过,他望着晨光下陈久昏迷的脸庞发过誓,他发誓只要床上的这个人再次醒过来,他此生就绝不会让他再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为了这个誓言,他这些年拼了命的去壮大自己的羽翼,去磨练自己的爪牙,去掌握一切周遭他可以汲取的势力。

只为了当危险再次来临的时候,他可以护住眼前的这个人。

他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多,只是这么一个人,只是这么一点念想。

他像个窃米的鼠,惶惶不可终日的揣着怀中的米粒,按捺住自己的欲望,按捺住那些藏满了一腹想要倾吐的爱意。

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护住,可真当有一天危险再次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鼠就是鼠,他筑起的那些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在别人的眼中终不过是沙丘土墟不堪一击。

但甘离仍记得幼时在陈久的病床边许下的诺言,白发男人留下的目光如刀割般一刀刀凌迟着他的道心,在神魂之下万丈黑色的魔气犹如实质般嘶吼着凝聚,想要将他吞噬。

可甘离仍记着那个诺言,那像是他抵御着这一切苦痛中唯一的屏障依靠一般。

他将那诺言做盾,做剑,牢牢的嵌在了他的神魂里,去击溃一切想要拖垮他的东西。

因为他还记得,他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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