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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碍眼了,泥灰被眼泪鼻涕一搅和,一处黄一处黑的粘在脸上,加上飘荡的酸臭味,也不知几天没洗漱了。
祝临风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姜太平说:“腾云,先带他回显应观。”
坐上祥云,狗剩见祝临风始终一言不发,误以为是自己得寸进尺的请求惹了仙子的恼。
但他却别无他法,除了他们,他实在不知道去求谁,又能求谁。
狗神按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望着离他八丈远,坐在云头的祝临风,艰难地张开了嘴,
“仙……”
姜太平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拉得他后仰,飞快地说:“狗剩,你可别去招祝师兄。”
闻言,狗神目露万念俱灰之色,泪眼汪汪地看着姜太平说:“女侠,我也知道自己脸皮厚,你们既救了我,我就该当牛做马的报答恩公,不该再提过份请求。”
“请女侠放我下去吧,我自去救兄长。”
“你可想错了,”姜太平连连摆手,说:“不是不帮你,我两个师兄,都最为仁义,一定会帮你救出兄长的,保准打得那无肠公子满地找牙。”
姜太平狐假虎威地挥着拳头。
狗剩响亮地吸了吸鼻涕,姜太平眼尖地瞥祝临风的背影一瞬间僵住了。
她抽出手帕按住狗剩的鼻子,小声说:“快别吸了,再吸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祝师兄性喜洁,你还是洗干净些再和他说话吧。”这话伤人,姜太平说得也勉强。
果不其然,听闻仙子不搭理自己是嫌弃他,狗剩初萌的芳心碎了一地,一路从脖子红到耳后根,埋着胸不说话了。
姜太平不落忍,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我和我师兄都当过乞丐,祝师兄初时也不拿正眼看我们,现在不也兄友弟恭,师门同心吗?”
“真的吗?”狗剩抹着眼泪,一颗少男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当然呀,”姜太平回答得响亮,“只要你洗了外头的灰壳,若是个清秀可人的,祝师兄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狗剩非但没觉得宽慰,反而愈发觉得前途黯淡,要被仙子嫌弃到死了,谁叫他天生豆眼粗眉,连长相都不清秀可人呢。
“唉唉唉,怎还哭……”
世上竟还有比她还爱哭的人!
不过看着狗剩时不时飘向祝临风背影的眼神,与那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这狗剩,分明是被祝师兄的女相给骗了呀。
她觉得同情,不想让狗剩接着稀里糊涂的伤心,于是用手挡着脸,悄声说,
“你爱慕祝师兄?可他是个男子呀。”
狗剩:“?”
听了一路他们在背后编排自己的祝临风终是忍不住了,他回过头,不咸不淡地乜了眼姜太平,
“我瞧你和这小乞丐很有话说,不如就同他一道留在显应观做老本行罢。”
姜太平安静如鸡了。
祥云飘到显应观。
一到显应观,狗剩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要命的事似的,也顾不上自己悲春伤秋的少男心绪了,一骨碌跳到了地上,右脚向内扭了下连带的个趔趄也不带停,脚下像踩着风火轮,匆匆忙忙地穿过野草从,直奔大殿。
祝临风和姜太平却不急。
“祝师兄,师兄就交给我背进去吧!”
祥云落稳,姜太平乖巧地来到云头,自告奋勇道。
“你?”
祝临风笑了声,“本就是个三寸丁,若再背个人,只怕要给压土里去了。”
他原就嘴毒,此时有些气性,言语间更显刻薄。
常有人讲,做师兄的,兄长的,理应让着师弟师妹,让着小的才是,祝临风却不以为意,在他的认知里,合该人人都敬着,让着他才对。
他把殷停打横抱着,姜太平瘪着嘴跟在他身后。
他嘴上说姜太平是三寸丁,实则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他的女相在女子中身量尚算高挑,可和近年来逐渐张开,已有成人轮廓的殷停比起来就明显不够看了。
殷停叫他抱着,脖颈狠狠后仰,脚尖几乎及地,瞧着分外滑稽。
姜太平捂着嘴笑,小跑着上前,抱起殷停的双腿,仰着小脸说:“祝师兄,我知道错啦。”
祝临风哼了声,却没拒绝,默认了她帮忙的行为,心软了,嘴上仍是不饶人。
“这就是你日后讨饭的住所,好生熟悉着吧。”
姜太平沮丧着脸。
两人抬着殷停横着进了门,转入内室,正好瞧见狗剩往破麻衣堆里挖人的场景。
那是个年岁更小的女童,约莫只有三四岁。
瘦骨嶙峋的,巴掌大的小脸,胳膊一样细的麻杆腿,比姜太平当初还要瘦弱几分,若不是轻微起伏的胸膛,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姜太平一见便软了心肠,走上前去,女孩面色酡红,呼出的湿润发烫,她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童的额头。
高热。
姜太平此时眼里流露出的温和、坚定,与以往的撒娇卖痴,胆小怕事绝不类同,她像是在一个呼吸间长大了。
慌乱的狗剩被她的镇定安抚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把怀里的女童轻轻地递给了她。
姜太平揽着女童,将经脉中的法力转化成寒凉灵气,用灵气包裹了女童全身,笼罩在一层冰蓝浅光中的女童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狗剩松了口气。
姜太平并起手指,以法力为笔墨,天地为符纸,在空中飞快写划。
极复杂的去病消灾符几乎在眨眼间就成了,她手一点,灵符注入女童额心,空气中飘荡着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气。
将殷停像破麻袋一样随意丢在地上的祝临风默默看着。
他知道,一直以来姜太平都对自己存在误解。
在门中,他总是能见她因攻伐之术不能入门而暗自垂泪,甚至觉得自己是根朽木,既对不住师父的授道之恩,又对不住师兄的照顾之情。
她总是在哭。
但他觉得,要想学会某样东西,某种本事,第一要务是:要、想要、无与伦比地渴望掌握的心情。
那种心情就像酒徒遇见美酒,饿鬼遇见珍馐。
姜太平却没有,她不是学不会,而是从心底在抗拒这一事物。
拒绝攻伐,拒绝人与人的斗争,她否定了自己生出锋芒的可能。
毋宁说,她的才能迥异于常人,用伤害他人的能力换取了更为强大的守护之能。
当然,这都是祝临风个人基于对姜太平性格的了解做出的解读。
师父可能另有见解。
至于殷停……
他估计是沾沾自喜于师妹如此的不靠谱让他有表现的地方吧。
祝临风不屑地瞥了睡得毫无知觉的殷停一眼。
视线再度投向姜太平,只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