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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吐出口浊气,悬着的心放下了。

想来,适才的事只是意外。

视线落在面如金纸,眼看就要咽气的殷停身上,他心中冷笑连连,倒是被这小鬼的装腔作势吓住了。

以自己和他二人的修为差距,想在谢白不插手的情况下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手一招,比先时更为势大的暗影之潮再度涌现,似要覆盖天地一般,向祝临风压去!

这次你必死无疑!

——“唰!”

剑光,无处不在,无处不达的剑光,剑光的终点是祝临风死寂一片的眸子。

“咦,原来他能拔剑?”

余冲心间浮起这个疑问,下一刻他便感到脖子一凉,随机视野不断降低,趋近于地面,转动眼珠子,他看见了一双脚。

半晌,他突然腾起明悟。

——那是我的脚,我已经死了。

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动,至死眼里都布满了不解。

……

“好剑!”

一声长喝乍响,谢雪映突现于祝临风身前,蒙眼的白绫从中断成两半,露出一对寒光凛凛,目光炯炯的蔚蓝眼眸。

他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将手中怪剑送出,天边划过道暗蓝寒气,几乎将大日的光辉遮挡,

祝临风手持拿一柄光影吞吐的梦幻长剑,斜斜往上一撩,欲将玉龙雪山摧的寒气打向湖面。

“哗啦啦!”

滔天水浪激荡,下一瞬又被寸寸寒冰封存,形成一道高十数丈的冰墙。

谢雪映眼中浮现出最澄澈,仿若婴孩的困惑,

“为何不战?”

“祝临风”嘴角勾起浅笑,说道:“你欲寻心意剑主,如今我已算不得心意之主。”

谢雪映眼中划过丝了然,一招手,白绫仿佛时间倒流再度回复如一,重新覆盖在他眼上。

“便等他百年。”

祝临风将视线放在殷停身上,良久叹了口气,说:“我一残魂之身,对此伤势实无可解,你可有法子救他?若他死了,忆之恐怕活不到百年。”

谢雪映微微颔首,屈指向殷停一点,一道蓝光氤氲的法力缓缓从殷停伤口注入,白烟蒸腾,碗口大小的破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骨肉,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肉色。

“舍甲子法力可救。”谢雪映轻描淡写道。

祝临风笑道:“便是为了这甲子法力,他也非与你打不可了。”

谢雪映脸上浮现出稚子般的雀跃笑意,眨眼消失在原地。

……

殷停睁开眼,只觉得胸口沉闷的厉害,好似被一百头大象在上面跳过舞。

他抬起头,却看见祝临风整个压在他胸口,睡得正舒坦。

难怪一直做在鬼压床的噩梦!

他气不打一处来,费力将祝临风掀开,坐起身将他推醒。

祝临风睡眼惺忪,见到还会说话的殷停,不敢置信地直揉着眼睛,

“你……没死?”

殷停翻了个白眼,“巴不得我死?”

“那你怎么……”

“唉唉,”殷停截话道:“你别问,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哩,不论是那把刀,还是为什么救你。”

“反正就当小爷日行一善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顺道将祝临风拉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无头尸体说:“这狗玩意儿脑袋都被人掀了,多半是谢雪映看他上蹿下跳太碍眼,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不对,是人贱自有天收!”

祝临风站了起来,却不看余冲死得丑陋的尸体,一个劲儿往殷停大敞的胸口看。

注意到他赤裸裸的目光,殷停好似良家妇女被登徒子非礼一般抱着胸跳脚,“非礼勿视!你再这么看,我会误会你贼心不死,又想趁我虚弱啃我的嘴巴!”

哪里虚弱,不是活蹦乱跳吗?

祝临风被殷停说得着恼,适才的感动和要对殷停好的决心一并进了狗肚子,反唇相讥道:“你少自作多情,和你这等粗鄙之人……”

殷停当即不乐意了,说:“我粗鄙?我粗鄙!被您这种五百来岁的老腊肉啃了一口,我还没嫌您年纪够当我祖祖祖祖宗,您倒嫌上我粗鄙了!”

“左右你五百岁,啃一口,我吃亏大着呢!”

第48章 程商

关于祝临风究竟有没有五百岁的争论,暂住在他的一句开场白中,

“程商……”

“你可别!”刚听了个名字,殷停就好似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捂着耳朵连连摇头,说:“我不感兴趣!”

其实以殷停的性子,他怎会不感兴趣呢。

只是从祝临风在听闻程商二字的反应来看,这父子二人大抵是生有龃龉。

若是别人家的芜杂事听了也就罢了,但祝临风家的,他是万万不敢听的。

即使是祝临风亲自说来,但以他的性子,保不齐日后便后悔,一时想起来,要将他这个知道家丑的可恶师弟千刀万剐了呢。

说与不说尚在犹豫的祝临风一见殷停这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顿时犟头劲上来,说什么也要说了。

他吸了口气,头一回将心头这块烂疮,挑破了向外人道明,

“我曾对你说过,因果被称作大道之毒,少些性情极端的修士为求超脱,上至师长父母,下至至交亲朋,无人不可杀。”

“是否记得?”

殷停缓缓松开捂耳朵的手,点了点头,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感兴趣。

“他便是。”祝临风声音很冷。

殷停意会,他指的是程商。

电光火石间,殷停倏然明白了过来,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连声音都哆嗦了。

他将眼皮撑到最大,不敢置信地看向祝临风,在他讥嘲悲凉的沉沉目光中,心中得到了答案。

程商,便是杀妻杀子,杀父杀母的魔头。

或是因为生母的抗争而保下一条命,尽管后来祖父不慈,兄长不仁,殷停却仍对亲情保留了一丝最温暖的希冀,他觉得,不论旁的人怎么想,怎么看,父母总是爱自己孩子的。

然而祝临风的这番经历,却叫殷停说不出话来。

程商到底杀了多少人,祝临风虽未曾提及,但可以想见,与之牵扯最深的,结发之妻,是无论如何也……

莫名的,殷停突然联想到曾在弟子玉册上见过的署名——祝青瑶。

如今想来,那多半就是祝临风的生母了。

他顿感庆幸,亏得他当初没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作死去问祝临风关于祝青瑶的事,倘若真问了,他恐怕早已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喽。

湖边孤麓,残阳已下,昏黄的余晖留下即将消磨的尾焰,地面上好似经历过惨无人道的蹂躏,原本葱郁的树木,缺胳膊短腿地倒了遍地。更别提身后死不瞑目的无头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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