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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划了一刀,极其吝啬地往香炉中滴了两滴。

血珠陷进炉灰,如泥牛入海,毫无变化。

“不够,”祝临风冷冷道,他一把擒住殷停的手,夺过匕首在他小臂上割了一刀,用力挤压两边皮肉,直直血流如注。

“嗷嗷嗷!”殷停连连呻吟,跳着脚跑开,眼神恨恨,生怕祝临风再给他来一刀。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蓄意而为!

祝临风没搭理他,将两柄匕首放回玉砧,专注地看着香炉。

终于起了变化,只见两人滴入的鲜血,如血线一般沿着香身向上蔓延,顷刻间六柱香都成了血香,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香味。

殷停抽了抽鼻子,压着手臂上的伤口靠上前来,好奇地打量。

香燃起红烟,烟气凝成两股,分别注入两只金铃,霎时间,金铃大放红光,铃响如雷鸣。

殷停忍不住捂耳,却听祝临风大喝一声,

“持拿唤生!”

他赶忙将铃铛抓在手里,铃声更响,如海面上一波接一波的呜咽浪潮。

两只金铃上同时射出两道比最稀疏的光影还破碎不定的细线。

在祝临风和殷停的面前,在他们的注视下,坚定又决绝地交织在一起。

会是什么因果呢?反正是孽缘。注视着满堂红光,殷停想。

第36章 孽缘?姻缘!

自从了解到因果一说后,自家又牵涉其中,殷停很下过一番功夫。

俗话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因果之道运行的规律。

假使张三杀了李四父母,张三和李四便结下了恶因,将来必得恶果,这类因果最为歹毒,甚至会波及到后人,以杀止杀,永无断绝之日。

假使张三扶危济困,帮助李四一家渡过难关,双方便是结一段善因,得一场善果。

最普遍的因果便是善因和恶因,另有特殊的因果又称缘线。

亲朋之间有一段亲缘。

殷停与殷家,及同门师兄弟之间便有亲缘。师徒之间有段师徒缘,正如殷停与余明。道侣之间有段姻缘,不过殷停至今没见过道侣。

修士修行,求逍遥,求自在,最终都是为了得法飞升与天地同寿。因果线的存在便如这方天地对他们的禁锢,更有大道之毒之称,若牵扯因果过多,会导致修为不进反退,道心污浊,永困囹圄。

因此,某些偏激的修士,为求了无因果,杀父杀母,杀师杀徒,凡与他有牵扯者无一不杀,此等偏激修士又被称之忘情道。

他们与魔道不同,在某些方面却又比魔道更具魔性。

大部分修士的做法是极力避免与人结缘,隐居于深山老林,这也是殷停在凡间待了十数年,却从未见过修仙者的原因。

以上几类因果,无一例外,结缘双方都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相逢是一切故事衍生的开始。

殷停想不通的也在这一点,他和祝临风此前从未见过,祖上也没什么仇什么怨,怎会有一段因果?

简直像凭空冒出来的。

“显形了。”

祝临风略显郑重的声音让殷停回神,四只眼睛,两个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连在两只铃铛上的飘忽不定的因果线。

虚幻的光影凝实,半指粗细。初时是浅淡的白色,眨眼间,像被血色晕染,呈现出带花纹的猩红。

殷停惊疑一声,“红色?会不会是血的颜色沾上了?”他回头看向祝临风,却见祝临风向来端着的脸上,竟然出现明显的受惊之色,很快脸色变得铁青。

见他反应,殷停意识到这颜色大概率寓意不好,说不准便是两家不知多少辈的祖上结下的恶因,他谨慎地退后,说:“你别不说话啊,板个脸怪唬人的。哪怕真是你祖上哪个先人杀了我先人,你放心,老黄历就该扫进簸箕,我是决计不会向你寻仇的。”他故意避开了,是他的老祖宗杀了祝临风老祖宗的可能。

祝临风转身,看向殷停,齿缝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姻……缘……这是姻缘!”

他看殷停的眼神,有一股比杀父杀母之仇还深刻的狠劲儿,若目光为刀,想必殷停已被凌迟处死。

“哈……哈,”殷停尬笑两声,喉结上下滚动,“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祝临风神色依然铁青,殷停明白了,这不是玩笑,祝临风也根本不会开玩笑!

他,殷停!上辈子加这辈子,连小娘子的嫩手都没牵过,却被告知和一个男的有姻缘,世上还有这么惨的事吗!

殷停还不死心,两步上前,死盯着那根红线,伸手试图把线拍散,说:“有没有可能,是血把线染色了。”

“兴许。”祝临风迟疑片刻,说出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不止是殷停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又如何能接受和土猴子有姻缘?这不等于指着他的脑门说,他和土猴子是同族吗?堪称奇耻大辱!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出自己身前的三炷香,重新点了一次。

第二次的结果和前次一样,盯着那血红的细线,两人眼中拉满红血丝。

殷停咬牙切齿地说:“姻缘线也是因果线,先别管是什么线,今日我们为的是了断因果,总有法子解吧?你说说,有什么法子。”

此时,殷停比谁都迫切地想了断这荒谬的因果。他的余生,早已有了美好的愿景——平平稳稳过活,再娶个漂亮小娘子,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祝临风的迫切不比他少半分,他此生要做人人敬仰的大剑仙,怎能和土猴子扯上干系?

苦苦思索一番,说道:“了断姻缘最是简单,只要有一方熄了心思,这线自然也就断了。”

他目含怜悯地看向殷停,说:“你是何时起了这等心思的?”

尽管他知道自家生得好,性子好,但爱慕师兄委实不该,这殷停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殷停气得口不择言,对着祝临风直呲,“你在放什么狗屁!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时候爱慕上我的?不会是一见钟情吧,怪不得当初在天平城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走,感情是惦记上小爷身子了!”

论说话难听,有理没理都敢呲牙,一万个祝临风也不是殷停的对手,当即被气得七窍生烟。

光声音大,不足以自证清白,殷停一狠心,把右手高举过头顶,发了个毒誓,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我殷停对祝临风又半分不轨心思,便叫我此生娶不到小娘子!”

“轰隆隆!”似是应验一般,天边划过道惊雷,仿佛在做见证,照得满屋亮堂。

祝临风深深看了他一眼,同样举起手,

“天地为证,若我祝临风对殷停有半点遐思,便叫我此生都不能修……”

“胡闹!”一声饱含怒气的大喝,断了祝临风的未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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