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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云居博三站进船舱,举起双手,“也承诺在没有第三方势力参与的前提下不会逃跑。现在——”

“你愿意和我聊聊他吗?”

“他是被迫的,”女孩子并不看博三,只是翻过手肘把边缘锋利的船桨压在他身上,极其不自然地看着窗外,“你知道这艘船是怎么来的吗?”

这方面云居博三还是能说上两句,当即道,“就是那家公司的产品,我当时还觉得这船真是不错,旅游景点或者是划船爱好者的需求都能满足……是他们送给你们的?”

“不算送吧。”女孩子发出一声尖利的笑,“一艘船就能收买我们这样的家庭,而你可以随随便便谈起它的性能,丝毫不考虑它的价值。——还是说,买我们这样的劳动力,这还算哄抬物价了?”

云居博三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他总是说错话。他想说他很抱歉,但又觉得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这不是巧了吗,他就是警察。

“那这艘船现在要去哪儿呢?”他问。

很刺激的提问,但他不能不问。

这样得来的一艘船,载着亡者的期望、忐忑与血,载着他的家人与他死亡的第一责任人。他们要去哪儿呢?

锚点在哪里?彼岸又在哪里?

“去你从不了解的地方。”女孩子说。

是这样的吧。云居博三在心里点了点头。

——这艘船的吃水深度不对,龙骨重心也有问题。应该不是坐萩原车的后遗症,他闻到了可疑的汽油味。

而引火物此刻应该就在他的身侧。

第48章 病无医(二)

闻到汽油味,云居博三的第一反应是这船会拉皮皮虾:有些渔民会在卖虾前往网兜里加汽油,这样皮皮虾会活蹦乱跳,看起来更新鲜。皮皮虾,我们走!

但这是湖,他脑海里响起松田阵平的声音:这是湖!

她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吧,怎么搞到这么多汽油的啊?不是谁都能熟练地打开汽车油箱门偷油的。

她弟弟曾经捞他上岸。所以他绝对不能把她留在湖里。

云居博三心念急转,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把手表扔了,但也就是一瞬间:他得接受自己在这个身体和精神状态夹击下会做出冲动决定的事实,并在做计划的时候将此看成前提纳入考虑。

“我不了解的地方,”云居博三自言自语,“那可太多了……你这样出来,家里人没事吗?”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压在船舱地毯下面的是护理垫吧?”他低头用靴尖挑起地毯一角,露出了白边,“很方便,防水隔潮,不错的做法,但家里没用过的话应该不会想到要用它来铺。”

“铺满船舱的话需要的量不小,你家应该有丰富的护理垫储备。宠物也只在幼年期需要几张,最多一包就够了,没那么巧,刚好在拿到船的时候家里有小宠物。所以,是卧床的病人。”

而且是长期卧床、没有自理能力、还是在家休养的病人。他在心里补上最后这句。

“还有其他人在照顾。”女孩硬邦邦地说:“收起你那副同情的表情。真恶心。”

——谎话。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现在就不会是她站在这里和云居博三对峙了。

云居博三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同情,最多能称之为是共情吧?我认识这玩意也是因为我家有过这样的病人。呃,前半年是半身不遂,后几年是植物人。后来我——呃,我就离开家了,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样。谁知道呢,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植物人几年?”

——谎话。云居博三家里没有这样的病人。

——真话。在他成为云居博三之前,他护理过这样的病人。

“到第二年长了褥疮,这么大。”云居博三伸手比了比,“一开始我还用棉签给她换药,到后来棉签伸进去都没柄……嗯,再后来我找到了个挺不错的药酒方子,治褥疮效果很好,可以写给你。”

尽管全是中药,他在心里嘀咕。

“如果他们需要的话,让他们自己去找吧。”女孩冷漠道:“坐好。把我的地毯铺平。”

云居博三依言照做,心里并不怎么遗憾——这才刚开头,能聊关于她的事就是好事。

“没事,转移话题,不想谈,我都懂,都懂,”他刻意阴阳怪气道:“我前三年也这样。挺着点女孩,三年一晃就过。”

回应他的是船桨狠狠砸的一下。真疼,胸前的衣服裂开了,有血流出来。他不清楚他的锁骨是不是断了。

“你懂什么?”她瞪着云居博三,“不要说废话。”

博三叹口气,“行,那就说点有用的——聊聊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

“你。”云居博三肯定道:“说来事情还真是奇妙啊——我为什么在这要你来说,至于你为什么在这,就得我来说了。”

“你来说?”

“嗯。我觉得我知道。”云居博三又用靴子去卷地毯,让它圆滚滚地堆起来,“其实一开始,他们找上的是你吧?”

女孩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他做好了再挨一下子的准备,但并没有。

“为什么?”她说。

还能为什么?云居博三是成年人,他当然知道。比起至少还有老师在管的在校学生,他们,那些友商,一定更偏向于已经进入社会并且无依无靠的人。家里有病人卧床的话,两小时就要翻身拍背,又很显然请不起护工——他们姐弟俩不可能都还在上学。

她是长女。所以一定是弟弟在上学。

那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和力量源泉。很多时候,人并不是因为自己身前有什么,而是因为自己身后还有着什么才坚持下来的。

病人像一颗陨石,在下落、加速燃烧、以飞快的速度解体消失,偶尔让人期待更多让人失望,早晚会变成一堆灰烬。

孩子却是一枝冬青。他上升、慢慢生长、偶尔带来令人惊讶的变化,偶尔让人失望永远让人期待,仅仅是看到花蕾就觉得自己心头已经开出了花。

那是她的希望。他们毁了它。

……云居博三。是你毁了它。

病人是女性,应该是女性。如果是男性病人长期卧床的话,按日本这种地方的习惯,应该是不会让未婚女性换洗的。

她自己出来了。她说现在有人照顾病人。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船上有汽油。她不打算回去了。她不想活下去了。

所以病人应该也……自杀,或者是……

“……你杀了她吗?”

云居博三看着地毯边缘说出这句话,随即立刻掐住掌心,逼自己抬头去看她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她摇头了。她摇了头。是真诚的。

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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