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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脸色,“不对——”

他转过?头来,惊愕地发现那扛刀的?刽子手不知何时已然被人无声地击昏了过?去,而刑架之上血淋淋的?苏时予,竟在这片刻之间不知所踪了!

随即他又?忽然想到?,刑部这火起了不久,还?不知烧得如何,怎么就能在这样快的时间里叫潜火队将云梯请了出来?

落薇的?人定然是隐匿在那高大的云梯当中,趁着经行人群混乱之时,一举击昏了刽子手,将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了。

四周高楼上和人群当中的禁军回过神时为时已晚,常照握着腰间的?剑,正想喝令众人拦住前行的?云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汴都的潜火队上不避天潢贵胄,下不避文人百官,他若能从云梯中搜出嫌犯还?好?,若是他们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立时将人藏去了别?处,他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一个阻拦潜火队的大罪名!

常照顷刻之间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清楚,发觉自己已?落入这二?人的?算计当中,无计阻拦,他不怒反笑,顺阶下行,翻身上马,吩咐众人暂且守好?此处、不要引发民众混乱之后,便飞奔而去了。

*

落薇换了身上的?禁军衣物,拿帕子擦拭着苏时予小臂上一处伤口,那帕子顷刻便被血浸透,她也不在意,只是急切道:“兄长,你要撑住。”

苏时予意识含糊,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慰。

游船之外便有人躬身进来,问?道:“苏娘子,如今我们是走城门还是渡口?”

他瞧了苏时予一眼,担忧地道:“我们走城门处,可扮作外邦商队,渡口则可称是江南的?世家,来京游览。一应籍册文书小人都已预备好了,只是如今……苏公子出现得突兀,尚来不及为他预备,如今盘查森严,定要上船来搜,我们该如何应付?”

落薇攥紧了苏时予的手,垂着眼睛飞快思?索起来。

藏身在乌篷船中时,刚看见常照走上台去同苏时予言语,落薇便突兀想起元鸣方才说,换邱雪雨进去的?那个人带了火石火油。

邱雪雨从狱中失踪是件大事,必然不能随意地遮掩过?去,叶亭宴本就想在刑部放一把火,叫她们借着混乱出城去。

这把火本要搁在后日放,可情况有变,她如今便要出城,所以她猜测,在二?人走后不久,放火之人就会动手。

电光石火之间,落薇忽然生了一个念头。

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人是难上加难,唯一能够赌一赌的?,便是制造一些?更引人注目的?事情。

此念一生,她当机立断,马上叫那船夫顺河下行,直奔城中最大的潜火队而去。

如果她不曾记错,离内宫最近的云梯就在此处。

落薇本以为还要废一番周折,不料她抵达潜火队门前时,便见那云梯已?从正门出来,跟随而来的还有一队禁军。

她和邱雪雨混到禁军中,立刻被为首之人认了出来,那为首之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告知她,叶亭宴和彦平从宫门出来后不久,听说刑部着火,立刻派了这一队人来此处取云梯。

“公子说,若是赶巧,定能遇见二位来。”

如今想来,西街上突兀出现的?戏班子和聚集人群,恐怕也是他出宫时思索着布置下来的?。

落薇回过?神来,只觉得心惊肉跳——闹市之中禁军与百姓混在一起,只要出一点点差池,她们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有人另备了一艘游船来接应,她将苏时予用披风裹了,顺利地带上了船。

如今的?问?题,便是如何能将他一起带出城去。

叶亭宴向来谨慎,今日可算是最为冒险的?一次,不知会不会为他自己招来祸患?

落薇思?索再?三,下定决心道:“走渡口罢。”

苏时予如今重伤,马车逼仄,定然掩饰不了血腥气。若在船上,好?歹能够遮掩一二?,不过?他如今不能挪动,置于何处才能躲避盘查?

第96章 病酒逢春(七)

游船顺水而行,逐渐远离了喧闹的街市,落薇回过?神来时,只?听见了风拂过?芦苇丛和水流潺潺的声音。

苏时予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落薇以为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口,不料他?却只?是摇头,费力地抬手?掩口,随咳嗽声呛出的血沫染红了过分苍白的手?背。

“薇薇……”

落薇连忙凑到他身侧:“兄长。”

苏时予紧蹙着眉,好?不容易将咳嗽咽下去后,才艰难地开?口:“你不该来……救我……他?不会……”

落薇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唇角溢出来的血似乎太多了一些。

“……他不会放过我的。”

苏时予终于说完了这?句话,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来:“他告诉我,随云……”

落薇打?断他?,哽咽着道:“兄长,你好?好?养伤,不要再说了。”

苏时予摇头,眼角有液滴混着鲜血一并落下来:“我自小庸碌……办坏过?许多事情,对?不起爹爹的教导……对不起随云的情意……”

落薇慌乱地擦拭着他的唇角的血,但根本无济于事,那血越溢越多,她想起常照端过?去的那盏送别酒,这?才理解了苏时予方才的意思:“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兄长,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我们出城去,去、去许州,好?不好?现如今正是春种时,许州农田千里,有高耸的宴山,轻云出岫、天高云淡,江山比画里的还要美——”

“是吗?”苏时予出神地问了一句,却道,“我死之后,你将我……投入汴河中……便是,随云自尽时……除了我,恐怕也想着……不能成为你的牵累……”

落薇感觉他的手渐渐失了力气,最后从她手?心无力地滑落下去。

邱雪雨进门时,只?看见落薇正怔然对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半晌,她才听见她喃喃地道:“百计留君,留君不住……”

“留君不住君须去……人生唯有别离苦。”[1]

*

出汴都最大的官渡名唤沙平津,设在汴河东侧,过?沙平津后沿东南而去,不消多久便能越雍丘、襄邑、宁陵,直下金陵城。

叶亭宴猜到落薇既出手救人,想必会走水路,便有意引彦平去守城门,自己则往沙平津处来。不料分别不久,不知彦平遇见谁、听了什么话,留下一队兵士驻守城门后,便追了过?来,与他?同行。

彦平为人有小智而缺大谋,叶亭宴倒不算太过?惊慌,下马后先叫沙平津处值守的河道官员过?来回话,随即将带来的兵士散于各处盘查口,跟随河道官员上船查验。

汴都水运繁华,河道上行船如织,半是商船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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