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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上。

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不喜欢。

叶韶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放弃了,象征性推了下曲泠的脑袋,“别闻了,看剧情呢。”

两人耳侧的银叶子亲昵地挨在一起。

谢映看上去很想骂人,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画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

林家和刘家确实是世交。

尤其是林家幼子林秀木与刘家刘轩,更是一对知己。年少时就每周书信从不间断,交流内容从日常的杂谈到绘画的感悟,或是有时只是放一片落叶,另一边就回一封秋思的小诗。

等到能够互相拜访的时候,更是感情亲厚,抵足而眠。

林秀木与刘轩都很幸运地继承了父辈的绘画才华,想来长大以后一个在出云镇传承仿画的家业,一个将刘家绘画发扬光大名满天下,是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

林秀木除了仿画,他最喜欢画紫藤。

月下藤,水中香,雨间枝,雪上花...他画了数不尽的藤花。

刘轩曾开玩笑笑他,藤花入夜敛起花瓣,遇水流就被冲散,被雨淋了就零落成泥,到了雪天,就剩下干枯细瘦的枝条,哪里还有他画的浓郁紫藤。

——可是仿画画傻了?

出身于原创世家的刘轩,对着自己以仿他人之画为生的至交,偶尔还是有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优越感。

林秀木温和爱笑,被这么说了一句也不恼,只笑着回答。

“画么。无非就是画出自己心向往之处。”

“真与假,又有什么要紧。”

刘轩却以为他话中含沙射影,有几分愤懑道,“假的如何能比得上真的!”

林秀木一愣,意识到他是误会了,含笑给他斟酒,“刘兄。”

几句龃龉,很快就化在了梅酒的香气中,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这是他们十四岁之际,终于获得了许可能够吃几杯酒,难免都喝得有几分过头了。

酒酣耳热之时,刘轩兴奋地告诉了林秀木,凡间皇城即将举办画师大会,如果能够拔得头筹,他就能名扬天下。

十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从不想着山高路远路途艰难,只想着高岭之上最美丽鲜亮的那一朵花。

刘轩极其擅长画写实的景与物,每一张经他手的画,都能够以假乱真。

想必若是参加画师大会,哪怕不能得第一名,拿个名次应该不成任何问题。

林秀木由衷为他开心,二人大醉尽兴而归,之后被各自家长带回家修理不提。

在之后的见面,就是书信里写的,刘轩前去参加画师大会,顺便拜访一下林家。

林家因为是做仿画的,也就不去触画师大会这个名头,原本也跃跃欲试的林秀木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刘轩安慰他,画师不在乎这点虚名。

林秀木确实不在乎这些。但说到这个,他邀请刘轩去他的书房,看他新画的画。

又是藤花。

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藤花下几笔描绘出一位脱俗女子,尽管面目模糊,却依旧能感觉到那温柔视线注视着画外之人。

林秀木垂着眼睫望着画中女子,他生得一副好相貌,眼波更是含情如流转春水。

“好看么?”他笑,又抬眸去看刘轩,却发现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画。

“刘兄?”林秀木含笑提醒。

刘轩猛然回神,胡乱嗯啊两声终于回到正常状态,指点说他幻想元素实在过多,如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林秀木笑而不答,拉着他喝酒去了。

当夜宾主尽欢。

醒来之时,刘轩已经赶早踏上了去京城的船,林秀木起身洗漱去了书房。

那幅画不翼而飞。

林秀木性情洒脱,只当这幅画是被打扫的小丫鬟顺手拿了出去卖钱补贴家用,也没生起去追查的心思。

不久之后,飞鸽传书送来喜讯,刘家幼子在画师大会博得头筹。

林秀木发自内心为友人开心之余,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胜却天下所有画师的那幅画是什么样的。

出乎意料的是,刘轩这次并没有将自己的画附在书信中,只语焉不详是说画了一位美人。

友人不愿说,林秀木自然不逼迫,只约他有空再聚。

天下世人都是附庸风雅的,占尽春风的头筹之作,自然也获得了所有人的追捧。

终于有人上门,捧了留影石录下的画面,找林家绘制仿画。

林秀木接了单。

看见那封誉满天下的画作之时,林秀木一怔。

藤花下美人如玉,袅娜娉婷,月眉星眼,眸光盈盈望着画外。

他哂然一笑。

夜里绘制完成后,修书一封寄给刘轩,话语里是他一贯的温和促狭,“刘兄,可知欺君是杀头之罪?”

“不过,你仿得可不太像。”

...

说到这里的时候,画妖已经说不下去了,话音里有些哽咽。

崔之风温和地笑着,尽管看不见,面部却准确无误朝着画妖,“那就由我来说。”

“过了没几天,刘轩来赴约了,但他给林家带了一份大礼。”

“欺君确实是大罪。”

无数发狂的蜈蚣大约受了上好颜料中蜂蜜气味的吸引,在深夜里涌入林家。

一时之间,林家如同坠入炼狱,而那血气又惊起蜈蚣的凶性。

其实点把火烧起来就可以阻止虫害。

但...林家尽管是仿画为生,但依旧不愿意将自己的画作们付之一炬。

他们往门边跑,却发现门与窗户不知何时上了禁制。

再点火求生已经来不及了,乌黑猩红的虫体将他们彻底淹没。

唯一幸免的是与刘轩出去喝酒的林家幼子,站在家门口时只觉得奇怪,似乎空气中有股甜腥的气息。

他正欲推门时,刘轩开口了。

“贤弟,那副画是我画的。”

林秀木闻言笑了,“刘兄,选择了假不要紧。”

“但是不要连自己也骗了。”

下一秒,他推开门时,刘轩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林秀木回头。

他望见雪亮的银色刀光,随后是眸间一片几乎冰凉的灼热。

他被用力一推,往后倒进遍地爬行餍足的蜈蚣中。

极度粘稠的漆黑里,他听见刘轩喃喃地道歉。

欺君是大罪,尤其若是一张抄袭他人的画夺得了画师大会之事若是败露,几乎是把皇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为了从自己一时脑热犯下的错保住刘家,刘轩不得不选择这种方式。

他原本给林家留了一条生路的。

如果他们为了求生点火烧毁所有画作,毁去所有能够证明他抄袭的蛛丝马迹,那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也为自己挚友留了一条生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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