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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绵软无力,心中刺痛难耐,他虽不杀我,可句句话语如冰锥般刺入我心,引起阵阵隐痛——狐妖无情?真正无情的人不是容澹吗,正道至高无上,妖族下贱至极,他自己不来见我,偏偏寻人来讥讽我。
李施明瞟我一眼,拉上背后义愤填膺的周小泉御剑走了,不留任何情面。
最后两点星光被稠雾埋没了,黑夜凄楚孤独,无声铺满祁山每一处角落。冷风席卷,吹起我单薄长衫,长阶遥远斑驳,我撩起衣摆,固执走上山去。
不过是八百八十八阶而已。
纵使恢复了灵力,我也花了足足一夜爬上石阶。
祁山禁制重重,一阶比一阶难登,我一开始满腔都是涩意,心中满是容澹,等到体力透支,人也渐渐麻木了,只走一步算一步。
待走到八百八十八阶尽头,天色已经破晓,无数弟子鱼贯而出,显是有事要做。见我杵在山门前,一名粉面男子上前虚伪问道:“这位小郎君是无所归处吗?你且与我道来,哥哥能帮则帮。”
背后几人偷笑,以为我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议论道:“玉师兄又心痒了。”
“看他这么漂亮,养在门中也不是不可,多一张嘴罢了。”
玉师兄瞪他们一眼,又换上温柔神色,一手攀上我的脸庞,一手又摸向我背后腰际,眼波荡漾,含情脉脉:“你叫什么名字?”
我冷笑,由着他摸,反问道:“你什么都能帮我?”
玉师兄大喜,心猿意马道:“前几天哥哥得了几坛佳酿味道尚可,你今夜若是有空,我们可慢慢说来……”
他言下之意居然直指房事,我有些厌了,后退半步,打断他的话:“我叫闵清,你把容澹叫来,我要见他。”
玉师兄手上一抖,舌头打了结般:“你叫什么,闵、闵闵……?”
“玉晨。”一道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只见李施明负剑立于石碑前,双眉耸起,“今日剑诀习完了?”
玉晨打着磕巴,眼神游移,拜道:“见过六长老。”
众人噤声,行礼,待起身,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指着我道:“长老,这个人说他是——”
李施明面上流露嫌恶之色:“祁山之耻,一个废人罢了。既然他要见少君,那就随他在此处耗着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玉晨刚才抚过我脸颊的手像是被燎到了,他后退两步,色厉内荏道:“你这狐妖,与魔修沆瀣一气不说,居然还有胆子寻来!”
我讥道:“我今夜有的是空,只怕你没命消受。”
玉晨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装镇定道:“……你等着,等天锁囚审完了那些东西,你也逃不掉!”
三言两句间他竟言中我心事,我脸色渐沉,就在这时,李施明道:“少君说了,你在这跪着,他可以考虑考虑。”
我不屑他们虚伪做派,撩起衣摆,直挺挺在祁山最后一阶跪下,脊背不弯。
众人皆惊,后退两步,李施明侧开半个身子,不受我这礼。他闭了闭双眼,转头斥道:“玉晨,滚去后山领罚。”
众人惧他,皆呈鸟兽状散去,留玉晨一人傻问道:“六长老,为……为什么?”
李施明冷冷看着他:“身为师兄不知勤苦修习,每日脑中只有苟且之事,还有脸皮问我为什么?”
玉晨满头薄汗,哆嗦着说不出话,扫我两眼,四肢并用着走了。
众人退去,天边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向静谧的草木,一时之间,山门前只剩我与李施明两人,我目不斜视,从山门望尽归药阁阁顶,再眺向远处天锁囚。
过了很久,他还是不走,我压制不住,终于问道:“容澹真的如此说的?”
李施明负着双手,也不看我,只淡淡道:“跪足一日你便滚吧,没人想见你。”
四年前别时容澹初破情劫,身上沾染血污,只道一句“清清,我后悔了”,往事如烟,桃林中师徒二人好似欢愉美梦,如今万事散尽,只有祁山桃花宴留存。
……但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以为容澹会留有情念,至少愿意见我一面,问我跌入无白洞后如何活过来的,但是他没有。
李施明转身要走,我仍不死心,跪着问道:“他真的这样想吗?”
背后,李施明默了片刻,道:“是。”
长剑腾空,他走了,天地间只剩我一人,我艰难地喘着气,再支撑不住,背脊佝偻下来,想喊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
第86章 终相见
可能是祁山弟子有要事在身,几天下来,我再没见到一个人。
跪行虽对人族羞辱至极,我却不甚在意,毕竟跪上两日于修士而言不过沧海一粟。等在山门外,我心知肚明这一跪如同博弈——我坚信容澹不愿让我受伤,定会出来见我一面。
第一日我还会摸着镯子静静待着,许是身体并未好的透彻,等到第二日,灵台泛上丝丝疼痛,经脉振颤,逐渐亏空。
我起不来了。
膝盖发麻,血肉模糊,疼直沁入骨子,细细碎碎宛若要裂开,我单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全身经脉却都在抖,手臂生不出半点力气。
祁山外门无人,应桉的逆鳞我也早已归还,独自跪在山门前,我别无他法。转念一想,饿也饿不死,跪也跪不死,或许再待上两日李施明就会回来,他虽然言语刻薄,但话里话外还不至于要我死。
叹息一声,只见天锁囚烟雾环绕,薄云笼罩山间,我想,或许符意洲说的对,我不该来祁山的。
容澹冷心冷情,我多年前早已体会过,如今却还奢求他回头。
待我等到第五日时,祈山居然下了雪。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祁山的雪,它很小很碎,不似无白道那般纷纷扬扬,但亦是刺骨。冰寒将我膝上伤口冻的麻木,膝下血水被体温融化,在阶边又重新凝结成了血冰。
我有些迷茫,回首过往,第一次觉得后悔。
或许我不应该去招惹容澹。
雪花擦过面庞,我抬头去接,它在我鼻尖和脸颊融化成湿润水痕,正出神时,远处传来窸窣响音,我侧过脸,瞥见一道全黑身影。
四年不见,来者昔日红衣马尾不再,玉冠内敛,眉峰沉稳,棱角也多了几道冷意,早已变了许多——时间是道难以捉摸的仙诀,它将少年傲气沉淀,蜕变为男人模样。
我有些恍惚,低声唤道:“向翎?”
他脚下一顿,面上不可思议,在看到我的瞬间脸上成熟尽数褪去,显出几分茫然来。
“……喂,你。”向翎的唇与指尖一并发着抖,似乎在确认我的真实性,“闵清?”
我道:“是。”
向翎走近几步,我几乎是用尽全力抬起头,全身都被遮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长大了。
不知为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