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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不为所动、能掠尽俗世的双眸写满了哀伤,他想抱我,又不敢抱我,想吻我,却又不敢吻我。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妖修千夫所指,秘境铁据无证,天锁囚有去无回,我不愿让你受其中痛苦,只能亲手将你送入无白道。”

“魔界荒谬,我以为虞情会在无白洞前救你,只恨他无能。”

“魔界大婚,我收到了婚书,红纸金字,虞情写道,夫虞情,妻闵清,天地为证,三界同乐,谨以白头为约,书此良缘。”

容澹白衣全然被鲜血染红,他随手扔了剑,孤立原地。飞雪落在我与他的发间,远看过去,两人身着着红衣,在大雪下共白头。

我与他皆是入目大红,不过前者是喜色,后者是血色。

我看到容澹视线飘忽,薄唇喃喃重复道:“以白头为约……”

梦貘的梦境中,他终究还是动了情障与杀障,只是我没有想到,万般缘由皆因我起。

续情阁、无白道、雪山在我们周围倏然散去,化作无物,唯有这个男人心口贯穿,留一大洞,鲜血哗哗地流——他向来不问人情,不懂爱恨,可是我现在看着他都觉得那道伤是极痛的。

痛在哪里?是因为他当年拒修了无情道,所以会动情障吗?

还是他一生只跪过三次,为狐妖求情一次、捡回我拒了叔父叔母一次,还有在天锁囚万般佛像前长跪不起的那次?

我茫茫然地看着容澹想碰我又收回去的手,心中由酸涩逐渐变得绞痛,继而密密麻麻,狠狠撞在胸膛处,引得我鼻腔酸涩,眼泛薄雾。

传说中狐狸是不会哭的,但为什么这一刻我居然想哭呢?

最终,插在远处的横雪化为幻影,容澹捂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句极其艰涩的话,我听在耳中飘渺,宛若隔世。

他说:“清清,我后悔了。”

他说的话我很多都没有听懂,我木木地看向容澹银眸,只能窥得其中的悲伤、痛苦,以及……一份有悖师徒情谊的爱。

我后退半步,不住摇头,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可能,你肯定讨厌我,不肯认我,很后悔有我这个徒弟。”

脑中一会闪过在鹤銮殿门前听见的那句“那他就代小徒入天锁囚”,一会又闪过远溪镇的骤雨初歇,我中了虞情一剑,容澹怒道“你敢伤我的人”。

梦貘灵力散去,我与容澹身处黑暗之中,他低垂着头,衣物破损,口中断断续续溢出鲜血,看上去生死不明。

我想哭,想质问容澹是为什么,但场景逝去,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只觉得脑中突突的疼。

过了很久很久,背后传来一阵撞击声,声音猛地提醒我自己身在何处。我骤然清醒,回头望见小麒麟艰难地叼着大门,拼命往外拉,点点头示意我赶紧出来。

“不行,我……”我焦虑地冲他摇摇头,一颗心七上八下,低声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麒麟睁大双眼,仿佛不认识地看向我,嘴中发出“呜呜”两声。

我纠结地看看容澹,又看看他,就在这时,囚外出来交谈人声,我面对着身受重伤的容澹,心道,对不起,你躺在这里不奇怪,我若是被发现就有事了,等我找到魂瓣再回来和你说说清楚吧。

我一个侧身化为原形,敏捷地从那道门缝中滚了出去,爪子拍了拍麒麟,小声道:“来人了,快走。”

背后,容澹的双眼于血污中睁开一条缝,他久久地看着狐狸与麒麟离去的背影,死死抓住心口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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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真正需要听到这些话的清清已经不在了

第60章 从别后

等到骑着麒麟飞下天锁囚,我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一路上他不断发出“呜呜嗷嗷”的叫声,小蹄子在空中扑腾,好像在责怪我无故丢下他一个人。

心思纷杂地坐在麒麟背上,我无意识摸着他的鳞片,自言自语道:“我们要去哪呢?”

他双眼一亮,脖子横了过来,好像在说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我自觉他不靠谱,拍拍小麒麟的脑袋,心中一动,道:“去远溪镇吧。”

向家,来路不明的凤鸣剑,略带古怪的往事,厄运连连的远溪镇……除此之外,远溪镇还是我与虞情初遇的地方,如果他破了无白洞,成功前往人界就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麒麟脑袋低了低,似是在好奇那是哪里,待我摸摸他的脖子,黑色小兽又风驰电掣地蹿了出去,眼中干劲十足。

绿水青山,白墙黑瓦,小桥流水。

褐色石板上“远溪镇”三个粗旷地刻着,显然已是年份久远。我踌躇地站在石碑边,看看远溪镇入口,又看看旁边挠地的麒麟,生怕这种奇怪的妖兽会引起镇民恐慌。

等等,在天锁囚容澹的记忆里,应桉自称什么?“…我本体为瑞兽麒麟,与闵清一起长大”?

想到这里,我眯起双眼,狐疑地与麒麟对上视线。他停下脚边的动作,认认真真看着我,怎么看都觉得傻傻的。心中的疑虑升到最大,我伸出手去揪他的耳朵,试探着吐出两个字:“……应桉?”

麒麟不动了,眼中大震,嘴里嚎了一嗓子,继而散出一阵灵力。只见他兽身退去,个头蹿高,眉眼初具雏形,逐渐长成了一个杏仁眼的隽秀少年。

我手里还拎着他的耳朵,见状不由得猛地缩回手。应桉委委屈屈地看向我,依稀可辨认刚才麒麟眼中神色,口中道:“清清,你都想起来了?”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停留在容澹的回忆里,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温顺,开口又一套一套的,还把我与虞情的……给容澹向翎看。我警惕地看着他,心中生出戒备,后退半步道:“没有,但你为什么要假装麒麟来靠近我?”

应桉的嘴角瘪了:“清清,不是我刻意伪装,我本身就是麒麟啊。”

我疑惑道:“你的麒麟角和逆鳞……?”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垂下,低低道:“逆鳞是我自愿拔下,麒麟角也是自愿砍了给你治病,我不后悔。”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知在这件事上欠他不少,眼前,应桉又和梦境中与容澹对峙时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真挚的样子不疑有假,我缓了神色说道:“你真的要跟着我吗?”

应桉猛地点头,扒住我的袖子不放:“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离我远点。”我推开他的手,眺向远方城镇,“我要去找向家的小公子向翎。”

“好。”应桉甜甜地笑了,随机又反应过来不对劲,“等等?!为什么是向翎?”他瞬间变了脸色,小脸黑沉沉的,就差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等看清了远处指向木牌,我才回过头简短向他解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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