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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澹的步子很稳,走入内室,把我放在榻上:“你与向公子并不合适。”
我的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果然是人妖殊途,在他眼中,我大抵还是只不懂人情世故的妖,但人有人情,妖也有妖情,我记恨着应桉,刻意激怒向翎,但永远都记得少君于我的抚育、疗养之恩。
人道是,众生唯有人心能尝百味,我虽冷情,不近事故,但在容澹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他产生了世俗所言的偏爱,可能这就是说书人口中的情爱。
“变回来吧。”他说。
帷帐被少君挂下,散出震震涟漪,隔绝了他的视线,我不情愿地抖了抖尾巴,红光闪过,我坐在床榻上,浑身光裸,开始穿衣服。寻常我在祁山必须维持人形,今天在鹤銮殿难得有机会变回狐身,结果才一刻钟,又要回变去了。
我穿上鞋,面对已经转过身的容澹:“少君,闵清告退。”
“等等。”他突然出身制止我,抬手替我拉起衣领,遮盖住了脖子斜下方的红色吻痕,“去吧。”
我回头看了容澹一眼,在鹤銮殿内室的檀香中离开了,他还是站在那里,身姿巍峨,不动如山。
等我回到小屋时,一个人已经在外面等我很久了。
瞿凌面色发青,看上去心情不佳,见到我时眼底焦急都快烧起来了:“闵师弟,你昨天一夜未归,去哪里了?!”
我随口一说:“去溪里抓鱼了,然后在潇碧泉旁的树下睡了一夜。”
“简直是胡闹!”瞿凌呵我,“你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昨夜向家的……”
我接了下去:“向夫人派向家家仆上山提亲,下了高昂聘礼,被大长老应下了,结果今早被向翎上山退婚了?”
我故意没有提应桉用掉血灵芝的事,为的就是想听瞿凌再说一次,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自作自受,我要让整个祁山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师弟是什么德行。
瞿凌像是没想到我会知道:“……是,不过向翎今日上门退婚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亲眼看到了。
但其中曲折弯绕过多,我不愿多加解释我和少君的事,就又糊弄他:“我回来的时候听到有师姐在讨论。”
他松了口气,转眼表情又变得忧心忡忡:“退婚可以轻易应下,但这聘礼估计是难退了。”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这么说?”
瞿凌叹了口气:“就在大长老应下你的婚事,应家家仆走了之后,归药阁那边来报小师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四长老不顾后果,见刚好有续命的血灵芝,就拿走了。这事虽然鲁莽,但好歹也救下了应桉,不过血灵芝乃无价之宝,更是向家传家的灵药,这样一来,你的亲可能要延后才能退了。”
听他这么说,我微微发怔:“应桉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对。”瞿凌说道,“昨天夜里归药阁遭遇敌袭,彼时是小师弟头一次守夜,殊死搏斗后才守下了药阁的药材,但也遭到重创。四长老说应桉天资难得,于整个祁山有功……”
看他的表情有点难以启齿,“于是就用了那株血灵芝。”
敌袭?重伤?归药阁地处祁山中段,坐拥无边药田,珍宝万千,居然遇到了敌袭?
我本以为应桉昨晚是被横雪的剑气伤到,蓄意报复我,才夸大事实,让四长老刻意取走血灵芝,现在局面逆转,应桉立功,血灵芝是不得不给了。
他阴沉到令人发怵的眼神还回荡在我脑海中,我下意识问道:“那他怎么样了?”
瞿凌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既有血灵芝,又有四长老坐镇,定是性命无虞。”
听了他的话,我不知为何,居然松了口气,随即瞿凌又紧张地看向我,“现在大长老在命人搜查祁山,如果你没有什么要事,还是不要乱跑了。”
我不解地问瞿凌:“为什么要搜查祁山?”
瞿凌压低了声音说道:“……曼茹说,应桉身上的伤口留下了魔息。”
我与他对视一眼,两颗心缓缓沉了下来。
不知多少年前,少君与魔修有过一场大战,自此之后,容澹定居毗邻魔界无白道的祁山,以神剑之姿捍卫着人、魔二界的平和,在这几年里,几界平稳各立,井水不犯河水,人间没有再出现过魔修作乱的事情过。
我说:“无白道与祁山相隔无白洞,凡人或者修士如果闯入无白洞,只会挫骨扬灰,死生不得轮回;如果有魔修想从无白洞进入凡间,也会被金链锁住,遭受天罚,雷霆直劈元神。无论是魔修想窃取药材,还是祁山有魔界内应都是不可能的事。”
“是的。”瞿凌的表情很凝重,“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魔界和人界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太平,如今秘境即将重开,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几位长老都是茶饭不思。”
想到应桉受伤后身上留下的魔息,我心里微微一跳:“有魔修可以强大到通过无白洞,忍受天罚,进入凡间吗?”
“不可能。”瞿凌本来摇头,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凝滞住了,语气沉沉:“不……是有的。”
“——魔界魔尊,虞情。”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电光闪过,直直劈向祁山中段那座正气大殿归药阁,不出片刻,雷声渐近,轰然炸着人的耳膜,穹顶刹那暗了,乌压压地逼得人心慌,狂风逼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水汽味道,我站在半沉的天色中,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快了起来,难以喘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有一双眼睛,如蛇般鬼魅,竖瞳邪气四溢,带着血腥的杀人煞气,丝丝盯着我。半夜,我突然惊醒了,望着窗外拍打的雨点,过了很久心跳才恢复平静。
外面雨下得很大,雨声如瀑布躁人,将竹叶片片打落,我有点心疼自己平日种的几株花,隔着窗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靠在床榻上,缓缓吐出一口叹息,可能是得知了应桉的事,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我不知道昨晚是他当值看守归药阁,也不知道横雪留下的剑气是第一道伤害,最终会给他造成这样的结果。
不过福祸相依,是他下药在先,我出剑在后,最后也是应桉拿走了我的血灵芝,让向翎上山失败而归,荒诞的退婚也不得不延后。
一切事发环环相扣,是应桉运气好,也是他罪有应得。
惊醒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摁下心头的浮躁,气成丹田,我开始运转灵盘。
揽月录非常神奇,说是神功也不足为过,昨夜我和容澹双修,从他那里汲取的大把灵力片刻就被吸收完全了,经脉瞬间受到了滋润,现在就连元神也壮大了不少。
做一夜抵了修习一月,获得的灵力还不需要炼化,揽月录对于修士来说简